昭阳宫,皇后一派悠闲地坐着,指挥宫人列下去国公府的礼品单子,二公主出嫁前,沁阳回宫住了段时日,皇后也是那时候知晓她怀孕的事。
不过有个规矩就是未满三个月胎儿还不稳,是以不能声张,那也不能阻止一个母亲对女儿嘘寒问暖的心,许多备产的物品她现在就开始准备了,皇后暗自打算,待沁阳的胎儿稳了以后,就把韩氏叫来耳提面命,不能出一点错儿。
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韩氏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交代完毕,宫人退下去内务府吩咐,严嬷嬷终究没忍住,愤愤不平道:“娘娘,皇上已经连着宿在永福宫十天了,十五那天本该来昭阳宫的,偏永福宫那位惑上媚主,她这是公然挑衅娘娘,藐视中宫!”
皇后淡然地阖了阖眸子,平静无波道:“皇上这些天来按时早朝,处理政务也很是勤勉,卫贵妃也未做什么大逆不道、烟视媚行之事。”
可是……她和娘娘争宠!严嬷嬷想说,但皇后没有要追究的打算,便讪讪住了口,心里却怎么也下不了这口气。
再说到三国的和平共处之事,由于赫连雅对两国通商贸易很是重视,楚国和北牧的合作就定了下来,条件这一块北牧方面也很是豪爽,楚国也不好太过,北牧使团离开之前就已经签订了协议,和谈圆满成功,所以薛元恩在楚京的日子十分滋润。
而离国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至今都没谈妥,离国的商业发展迅速,已经垄断了某一块行业,丝制品闻名三国。
北牧气候偏干而寒冷,对丝绸之物的需求并不多,楚国成为离国出口丝制品的重要通道之一,它以其精致的工艺和独一无二的款式风靡楚国的贵族圈子,许多官家大族甚至是富贵商人都以能穿到离国的丝绸来彰显自家的奢华。
楚国也在大力发展纺织业,但要耗费大量的人工,成本居高不下,听说离国发明了专门用来织布的机器,本需要近十人来完成的程序,一两人就能做到,而且时间也少了大半。
在同类的成品中,一样的料子当属离国的更好,性价比高,大家自然愿意买离国的布匹,更要命的是离国不仅垄断了贵族行业的布匹需求,还逐渐往平民圈子发展,楚国的纺织业一度陷入低迷。
皇帝急啊,奈何谈不拢,离国一方深知其中的巨额利润,就是咬着不松口,加上离国商业发达,经济也快速发展起来,隐隐有超越楚国独大的趋势。因为这个楚国朝堂上争论不休,陛下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然而,今天早朝的时候,皇帝阴沉不定的脸从内而外地散发出喜色,众位大臣都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直到三皇子神闲气定地出现。
原来三皇子与离国的五皇子交好,在他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离国五皇子派的人不日就要来到楚国签订协议,陛下总算一扫之前的阴沉。
从表面上看三皇子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实际上浸淫官场的人都深深明白其中的猫腻,离国正值皇子内斗,国内局势紧张,三皇子既然能让离国五皇子松口给予这么大一块肥肉,必然许了什么承诺。比如,支持五皇子上位。
这天早朝,太子没有出现。
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风向有些变了,贤帝开始让三皇子直接参与政事,当然楚昱泽的表现总能让他感到惊喜。
后来的早朝,太子也没有出现。没多久传出来一个消息,因为太子在南方赈灾事件中策略判断失误,造成严重损失,陛下雷霆之怒,彻底剥夺了太子监国的职权,在东宫面壁思过。
三皇子的地位愈发坚如磐石,不少太子党倒戈,逐渐出现一方独大的趋势。
就在大家的各种猜测中,太子竟然上了奏折,自请辞去太子之位,在京中又是一番动荡,三皇子楚昱泽顺势在朝堂占据了一方位置。
卫贵妃得知后状态越来越不好,期间皇帝频繁摆驾永福宫。有一批人持中立态度,宫人多在观望,皇上和卫贵妃的感情深厚,撇去过世的大皇子不提,太子是他和卫贵妃的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子,他们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举足轻重,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永福宫,卫贵妃情绪不佳,无精打采地歪在卧榻上,眉间是满满的倦色。丽女官缓步而来,轻声道:“娘娘,常公公来传话,皇上晚上歇在娘娘宫中。”
听到这话,卫贵妃苍白的面容一动,眉间拧起浅浅的川字,阖着眸子都能瞧出她的不耐。须臾,她冷声道:“丽儿,你亲自跑一趟,告知布总管,这几日本宫的身子不爽利,不宜伺候皇上。”
丽女官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据她推算,娘娘的小日子还有十天才来,难道又不准了,她担心道:“娘娘,要不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把平安脉。”
“不用了。”卫贵妃的声音愈加冷淡,甚至带了一分厉色,“让你去你就去!本宫说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奴婢这就去。”丽女官低头弯了弯身子后,转身出了永福宫,一路小跑向养心殿,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辰皇上都在那里批阅奏折。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不在,守在那儿的小常子面露难色道:“丽儿姐姐,万岁爷可说了,这个月都宿在永福宫,奴才不敢传这个话,奴才先问问布总管的意思。”
言下之意,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他们也没办法。
晚上,天刚刚暗下来,月亮和星星迟迟未出,天空迷蒙的一片黑色。卫贵妃早早散了发髻,换上轻便贴身的睡衣,吩咐丽女官:“本宫要歇息了,宫门落锁吧。”
养心殿内,贤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稍稍舒展身子,便吩咐身边的人:“今晚还是去卫贵妃那儿。”
布公公喉头微动,面露难色道:“皇上,白天贵妃娘娘身边的丽女官来禀报,说娘娘身子不适,不宜侍寝。”
贤帝神色不变道:“没听懂朕说的话?下去准备吧。”布公公垂下眼帘,自是应下不提,其实他白天和皇上说过一次,皇上执意如此他也没法子,他唤来小常子:“你往贵妃娘娘宫里跑一趟,就说皇上一会就到。”
小常子跑了个闭门羹,悻悻而回,硬着头皮道:“布总管,小的过去的时候永福宫已经落锁了,不是小的没通知到位啊!”
布公公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也诧异地变了变脸色,尔后皱着眉对小常子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不动声色地随着皇上往永福宫走去。
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走到永福宫的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已经从里面落了锁、黑漆漆的铁门。
贤帝的眸子中凝出薄薄的怒色,渐渐涌露出来,他在夜风中站了许久,许是晚上风凉,最后他也没了脾气,看了看黑压压的夜空,心平气和道:“回养心殿。”
第二天,太子参与了早朝,和平日不同的是他没有穿太子的朝服。许多人心中有数,早朝开始后,众大臣依次上完折子,太子最后也拿出了一本折子,自请辞去太子之位,众人哗然。
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对此发表评论,而是令身边的布公公收下太子的折子,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随后,拟定圣旨的部门,内阁大臣临时撰写了一份圣旨,由布公公在朝堂上宣读,立原太子楚昱枫为曦王,原宫外的太子府改为曦王府,不日搬出宫外。
曦王消瘦不少,两颊都凹陷下去,可见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谁也不知道其中经历了什么,也许是他做了错误的决策后,三皇子步步相逼,才一步步失去太子之位。
成王败寇,道是平常。
卫贵妃的身子愈发不好了,丽女官使了不少银钱才令人给曦王送了口信,来探望贵妃娘娘。
也不知道曦王殿下说了什么,他离开以后,卫贵妃的身体状况好转许多,待痊愈以后,她就亲自去昭阳宫请安,并请示皇后娘娘,她诚心礼佛,希望能去慈宁宫陪伴太后。
皇后自是没有答应,她许诺在永福宫内设立一个小佛堂,卫贵妃可以在自己的寝宫内专心礼佛。却也准许她定时向太后请安,请教佛理。
原太子被封曦王后,东宫的主子也从皇宫中搬出来,住在宫外的曦王府,其中就有曦王妃和两位侧妃。
太子被贬,大家为了避嫌,生怕惹皇上不快,曦王府自然门可罗雀,倒是三皇子亲自上门拜访,送了厚礼。
还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当然国公夫人韩氏最主要还是看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屋内,韩氏看着清瘦不少的姜玪,眼中满是心疼,姜玪笑容淡淡,言语自如:“母亲不用担心,女儿很好。”
在东宫的日子每一天都很累,都是煎熬,现下也算一种解脱,对太子来说未必不是。
这件大事蒋遥当然有所风闻,令她疑惑的是,太子被贬,和他关系不错的楚天越并没有其他动作,刚还来她这里坐了一会。
蒋遥奇怪道:“太子请辞,你作为太子一派,现在不是应该各种挽救吗?”楚天越轻笑一声,眉眼间满是不桀,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目空一切的意味,孤傲俊美,令她的心跳都慢了两拍。
蒋遥不得不承认,她被楚天越这个表情秒到了,她是颜控!这会她也不问太子的事了,安静乖巧地陪他坐着,她知道这会楚天越的心情肯定不会很好。
蒋遥沉默地陪在一边,小半刻钟后她打破沉寂:“其实做王爷也没什么不好,轻松,三殿下宅心仁厚,不会对曦王殿下做什么的。”
曦王是不争的性子,不会影响到他的。就冲楚天越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她去求求大哥吧,即使三殿下打算做什么,她去求大哥应该有所改善。
楚天越的心思明显跟她不在一条弦上,他不冷不热道:“薛元恩看来是耗定你妹妹了。”
蒋遥满不在乎道:“那个,我二哥不是在北牧吗,四妹妹巴不得嫁过去和他团聚,薛元恩也算少年英杰,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说着还四处瞧了瞧,生怕被人听见,动作煞是可爱。
果然他们的脑子不在一个点上,楚天越耐住性子,解释道:“我倒是觉得,薛元恩只不过是拿你三妹做幌子,因为他清楚皇上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你和我说过,他是想拖延时间,在京城多滞留一段时日,许是在找什么人,和小文有关系吗?”
楚天越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道:“我派人去北牧取证,还真查到一些东西。记得我与你说过,小文有一些与旁人不同的生活习性,比如握笔的姿势,本以为她是无人教导的原因,直到和薛元恩相处了一段时间,才了解到那是北牧人的习惯动作。”
很久之前楚天越来找她的时候就说过,他怀疑小文的身世,因为他在楚国查不到有关小文家人的消息,试探着问她也是粗略带过,不肯多说。
现在想来,她的来历一直是有猫腻的。
回到端王府后,楚天越破天荒地去了一趟繁霜院,此时的小文不在练字,她拿了一块巾帕把案台上的笔筒、狼毫等物细细地擦了两遍,镇纸也没放过。
对于楚天越的拜访,小文还是很吃惊的,她掩去心中的诧异,礼数周到地行了礼,令婢女上茶。
楚天越环顾一圈,桌案的旁边有一个颇大的陶瓷制作的画筒,里面放了大半卷轴,想来都是小文闲暇时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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