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年龄和性别,沈何夕确实是最适合去省城走一趟的人选,大朝确实是熟门熟路,可他身后还有沈家饺子馆好几号人,无论只是出了小事儿还是事情比较棘手,他一走就是饺子馆停业,或是得不偿失,或是归期不定。
更何况,沈何朝不能说话,这确实是不能回避的一个问题……沈老爷子想到这一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不能说话的人,在很多时候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他倒是也想过自己去,可是无论是他还是正川雄一两个老爷子年纪都不小的,省城的夏天又闷又热,沈何夕也担心他们一着急再倒了一个。
如果沈何夕去的话,沈老头是对自己孙女的智商和应变能力有信心,但是他怕出了特别的情况会让小夕陷入危险。
嗯,这个顾虑在沈何夕徒手掰断了手腕那么粗的树枝之后好像也不算什么顾虑了。
“丫头你去洋人那里到底是读书啊还是习武啊?”
沈何夕笑的很甜:“牛肉可能比较养人。”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我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你变成孙悟空了也是我孙女。”
女孩儿听出来他的话里意有所指,从后面扑上去抱着自己家里的老爷子:“老头你是大好人啊!虽然脾气很烂嘴又很硬但是还是大好人啊!”
就算自己有秘密也依然被家人包容和亲近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这种不管你是干了什么当了什么我永远支持你的隐晦表态,大概也就只有自己家里这个别扭的老爷子才能说得出来吧!
沈何夕一高兴,手臂上上不自觉地就使了力。
“你你你!你这个丫头!”一代名厨沈大师一辈子没被自家的孙女这么亲近过,这一下子大腻歪结结实实地腻歪了他一下,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甜还是酸了。
甜的是孙女的亲近,酸的是,如果当初……
“哎!臭丫头你干什么?”
使力的后果是沈何夕同学用手臂把自己的爷爷夹了起来,可怜了老爷子一把年纪还双脚离地的状态真是好笑又有一点滑稽。
女孩儿的脸上笑得简直淘气地一塌糊涂: “老头儿,我送你回房间啊!”
“放下我!你这成何体统。”
“嘿嘿嘿嘿~”沈何夕笑着直接把自己爷爷“挟持”到了两步外的石凳上。
沈抱石刚刚坐稳,就拉着沈何夕的手臂说:“一定是要注意安全,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到了徐家之后立刻打电话给我。”
沈何夕知道“坏消息”指的是什么,她轻轻地拍了拍老人一点也不厚实的肩膀,一脸的自信笑容:“老头儿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坏消息的。”
就算真是坏消息……我也会给你带回有仇报仇了的好消息。
正川雄一坐在摇椅上看着祖孙两个人嬉闹,心里也有那么一两分的羡慕劲儿……我也是有孙子的人啊,怎么我的亲孙子就不能这么跟我亲近一下呢?
咦?我的孙子呢?
一刻钟之后,正川平次穿着汗衫、枣红色的防水大裤衩还有一双绿的有些恶心的拖鞋抹着汗从厨房的门口出来,说话的时候还带了一点也说不上是本地还是川地的口音:
“谁在找我?”
他亲爷爷找他。
看见正川雄一,正川平次石化了。
他一向古板严厉的爷爷突然就笑了起来,还是正川平次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笑,笑的真是英武豪迈声震十里,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是个面瘫脸:
“这样才好!这才是我沈抱云当年学艺时候的模样!这才像是我的孙子。”
石像版的正川平次慢慢龟裂了。
“平次,你就在这里继续磨练你自己吧,看到你现在的进步我真的是太欣慰了,这才是我的孙子应有的觉悟和态度,对厨艺的追求就是需要你放□份和地位之后的虔诚。”
虔……诚……么?
正川平次知道,爷爷说的并不是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也不是自己的现在有些邋遢的形象,他说的是自己这里的精神状态。自己在厨房里感觉到了某种奇妙的快乐,这种快乐让自己能融入到这个异国的小小餐馆里,并且在这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由。
在这个厨房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爱好,但是他们面对了厨艺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个人影响,变得专注又平和。
这个人,就是沈何朝。
可是爷爷,难道你就一点你的孙子的人身安全么?
*******
沈何夕在当天上午就出发前往省城,开的是苏仟的车,还带了一个男丁——也不知道苏仟从哪里雇了一个司机,体格五大三粗相当能唬人。
开着车的时候还不忘了推销自己的副业:“堵门口一小时二十!拿刀五十一小时!戴墨镜戴金链子拿刀是八十一小时,您要是包的时间长我还能给您五赠一!”
沈何夕看向苏仟:“你雇司机的时候到底怎么说的?”为什么对方会觉得我是职业上门讨债的?
苏仟笑了笑,贴在沈何夕的耳边小小声地说:“我点名要他们那最听话的。”
“这样叫最听话的?”沈何夕也学着自己朋友的样子说着“悄悄话”。
“连我说去讨债的话都信不就是最听话的么?”苏仟把最后一句说完,沈何夕差点笑出来。“话说你非要咱们两个出来,到底是这个事情太好办还是这个事情太难办?”
苏仟很清楚,这件事儿说到底就是来看看沈爷爷的老伙计出了什么事儿,无论是工作量还是工作强度都低的让人发指,两个老爷子和小夕的哥哥之所以同意让她们两个女孩儿单独走这么一趟,也是因为基本确定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大概也就是徐师父住院了甚至……了而已。
但是看沈何夕的态度,事情没这么简单。
无所谓啦,反正总能解决,苏仟把爪子默默伸向沈何朝塞给她妹妹的饭盒,她们两个急匆匆出门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饭盒里装了满满的饺子还有几块炸刀鱼。
沈何夕没空去注意自己的肚子,她用手指敲了一下车门,心里把徐老爷子的这件事儿对比着上辈子的反复琢磨着。
她上辈子去省城是2003年,那个时候徐大师已经去了五年,他的儿子一家家地找人买卖白汤方子,几乎全省城的馆子都能背过他们家那张大白羊汤的汤方,可是没人能照着炖出一锅好汤。
也就是说,徐老爷子的儿子卖方子的事儿终究成为了泡影。
但是反过来想,徐老爷子又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给出了一张有问题但是人们又看不出来的方子的呢?
他如果是身体康健的时候,他的儿子怎么可能逼迫他到这种地步,他如果是病重垂危又怎么可能要用这么样的一张方子来坑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方子是徐老爷子身处困境的时候被人逼着写的,他知道自己的方子要被卖掉,所以迫于无奈写出了这么一个方子。
那逼迫他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和儿媳。
这样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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