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星阑:“时间不能倒流,你也说了‘几乎相同’,这意味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确实‘回到了过去’,但这又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过去。你既然还记得姜大哥那时候所说的话,那么在虫洞中应该是清醒的,还记得别的事情么?”
陈铬捏着一颗蛇莓,努力回想,说:“我记得,我先听见大哥所说的那一段话。同时,飞船上出了状况,我晕了过去,你应该很清楚,可能驾驶员在改变航向前就被间谍杀了。我们进入了虫洞,之后整个宇宙好像一瞬间消失了,又再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李星阑:“你记得没错。我们观测到了时间的反演,之后进入虫洞,意识到宇宙的坍缩和爆炸。离开虫洞后,则明确地知晓自己回到了过去。这表明了什么?”
陈铬:“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些事情,这表明我们已经脱离了原先的那个宇宙,脱离了那个宇宙的系统,所以能够作为观测者查看到它的情况,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虫洞很可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可是如果这样,我们又怎么可能可以进去?”
李星阑:“我们进入虫洞,时间就开始反演,宇宙坍缩并且爆炸了,这意味着我们的行为对原先所处的宇宙造成了影响。而我们既然能够观测到变化的发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脱离了那个宇宙。这证明,虫洞独立于我们原先所处的宇宙整体,它甚至应该是不存在于那个宇宙当中。我们进入虫洞的行为给原先的宇宙带来了变化,明白了吗?刚才你也问过这个问题。”
陈铬:“还是不对,我们进入虫洞前,就意识到了时间正在反演。”
李星阑:“不是的,姜大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们确实在虫洞外面,所以我们在那个时候意识不到,时间是否已经开始反演。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这个时间点上时间还没有发生反演。但是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虫洞的界限,所以能够意识到时间反演,而事实上反演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陈铬:“也是,那个瞬间太模糊了,谁都不知道界限在哪里。我记得之前问过你,熵减小会发生什么。难道因为我们脱离了那个宇宙,导致熵在那个时间点上减小了?”
李星阑:“对,之前我没有回答你,是因为任何人都不知道熵的减小会造成什么。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会造成并且已经造成了宇宙的坍缩,以及时间随机性地反演。”
陈铬:“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平行宇宙理论了,在弦论和量子平行宇宙理论中,才存在这样的可能,一个独立于我们原本宇宙的空间……地方?难以描述,不管它是什么或者因为什么吧,反正我们进来了。那个虫洞,或许就是一条存在于两个平行宇宙之间的隧道,它既不属于这个,也不属于那个。而且,所有这些在我们看都,都只是一个瞬间,它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四维空间,对么?”
李星阑:“你理解得很快。没错,虫洞甚至可能不是一个四维空间,我们身处其中时失去了时间箭头,或许经过了一年、一万年、数亿年甚至数亿兆年,宇宙重组了。”
陈铬:“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好像是……”
“陈铬!你是猪吗?一大早就知道吃吃吃!”韩樘一早提着刀跑来找陈铬,见了他便嫌弃道。
陈铬招呼他一起过来吃:“蛇泡子!我最喜欢!”
李星阑见到有人来了,似乎不愿多说,借口身体不适回到房间去了。
韩樘气鼓鼓地坐在他身旁,随意捏了几颗蛇莓塞入口中,一脸僵硬的表情,道:“太甜。那个……多谢。”
“啊?”陈铬莫名其妙,问:“这是你采的?”
韩樘“啧”了一声,道:“哪来的都不知道,怎么不毒死你?我哪有这闲工夫。”
反正这个公园……呸,反正汴阳君府里总共就四个半人,不是韩樘,肯定也不是汴阳君,陈铬知道他是那种不会上山乱跑的人。
李星阑?
陈铬脑袋一阵猛摇,不可能,他可是个讨厌基佬的直男。
肯定是北辰放的,昨天晚上胡闹一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虽然是很欣赏他的长相,对他没有那种感情,是道歉吗?还是妖族的什么风俗?
陈铬想着想着,脸上浮出一阵奇怪的红晕,暗戳戳贴着韩樘的耳朵,问:“韩樘,男人和男人能……生孩子吗?”
韩樘一脸惊恐,如果在现代,他一定会马上回以一句“马德制杖”。
然而他毕竟是个古代贵族,多少还是有些涵养,迟疑片刻,答道:“闻所未闻,应当是不能的。要么去问问家父?”
陈铬慌忙阻止:“不不不,我就是好奇。打架吗?”
韩樘被陈铬欺负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骂:“你是妖怪吗?一身蛮力!”
陈铬笑着将他拉了起来,说:“李星阑不是告诉你了么?不要总是用蛮力,更不要总是使用刀锋来对付敌人,你需要一颗冷静的大脑。”
韩樘哼了一声,陈铬没头没脑,说了句:“就算是妖怪又怎么样呢?是妖怪,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韩樘眼神闪烁,咬牙切齿,问:“你见过妖怪?”
陈铬点头:“见过两个哦,有一条这——么大的龙!”
他怕不够直观,用手比划起来。
韩樘嘴巴张得浑圆:“一条龙!”
陈铬洋洋得意:“被我不小心揪掉了一根龙须,滑溜溜的。”
韩樘吞了口口水,问:“他去哪儿了?我听说,逐鹿之战后,妖怪都跑到了昆仑山中。传闻终有一日,他们会卷土重来。”
陈铬:“不知道啊,还有什么传闻?”
韩樘捡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闻逸事讲给陈铬,后者啧啧称奇:“北辰知道得很多,你那么感兴趣妖怪的事,可以去问他。”
韩樘摇头:“他眼睛长在头顶,不大理人。”
北辰冷不防从屋檐上探出脑袋,一头白发垂在海棠当中,异常扎眼:“谁的眼睛长在头顶?”
陈铬被吓了一大跳,啊啊大叫,牵着韩樘跑走了。
北辰抻腿,脚尖点地,稳稳当当落在地上。一抬头,发现走廊的长椅上放了个竹篮,里面还剩几颗蛇莓,便捡起来吃了两口,表情怪异:“这么酸。”
他将篮子随手一扔,拍拍手向着陈铬逃跑的方向走去。
众人远去,小院又恢复到一片静寂中。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响,李星阑推门而出,深蓝长袍打理得十分熨帖,无人在侧,他便没有戴着兜帽,露出被烧毁的左脸,大半已经结痂,斑驳一片,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深邃温柔,仿佛幽暗的深潭。
他走到廊下,弯腰拾起被摔在地上的竹篮,鲜红的汁液流了一地,狼藉不堪。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竹篮的边缘,似乎是在感受谁在上面留下的余温。
然而竹篮却已经冰冷一片。
四下无人,他终于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