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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的后方,全副武装的玄甲秦兵昂然屹立,面无表情。他们每人都推着一辆大木车,车内恶臭熏天,是手脚健全的尸身。
队伍的最末,还站着一名紫衣人。这人十分奇怪,也没有什么动作,歪歪斜斜站着,一手将面具轻轻提起,另一只手则一会儿伸出腰侧的皮囊,一会儿伸至面前。
丧尸们纷纷停在原地,任由金雁在前方驰骋,面目狰狞地闻着血腥气味,整齐划一抱着面前的尸体啃咬起来,嘴里发出“咯咯”巨响。
陈铬悲愤交加,几欲起身相抗。
李星阑伸手按住他,道:“我不是一定要拦住你,但你要想清楚。不算将要转化的,近一千只丧尸,两百名秦兵,五十只金雁,我们即使战死,能救人吗?”
陈铬忍着痛哭的欲`望,最终没有冲出去,带着鼻音,问:“射死姜氏吗?”
李星阑考虑了片刻,道:“丧尸太多了,我说句实话,有她们在,丧尸还能控制住。如果她们不在了,会怎么样?”
陈铬将脑袋对着树干猛砸,撞得自己头破血流。
李星阑伸手去拦,陈铬发现时勉强停下,却仍弄得他的手背血肉模糊,顿时更加心痛。却又不敢哭出来,因为他不想再当小孩。
渡河的百姓只剩下最后一波,很快便被金雁淹没了。
紫衣人带着丧尸过河,却知道它们不能游水,只得改道沿河行进。
走在队伍最末的那名紫衣人速度最慢,低着头写写画画,做好后吹了个口哨,将一卷卷成小筒的羊皮卷捆在已经恢复正常模样的金雁脚上。
金雁在空中盘桓,紫衣人走远,吹了个口哨,它便打了个漩儿,展翅西飞。
下一刻。
“咻”地一声,金雁被一支小箭射穿腿部肌肉,瞬间失去平衡向下坠落。然而那小箭的尾部系了一根极细的铁丝,金雁便被顺势拉至树叶间。
陈铬捏住金雁的翅膀,小心翼翼将它提至面前,惊讶:“这只怎么这么脆?它有思想,会说话么?”
北辰:“都是金雁,妖力不同,自然地位不等。这只与畜生无异,前几日那两只岁数不小,血脉纯正。”
陈铬怕余人受到感染,不让他们靠近,一手捏住羊皮小卷,展开。
陈铬:“???”
李星阑:“?”
北辰从鼻腔发出两声“哼哼”,得意洋洋:“拿来,我妖族文字。呵,人类。”
北辰展卷:“?”
他竟然忘了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文化。
狐狸探头探脑,读了出来:“一日,千二百。尸兵体沉,不可涉水,改道。其余特性,与先时所验无异。”
李星阑:“谢谢,是一封军报。字很细,像是蘸水钢笔,这是稀有颜料,她们倒是先进。”
陈铬捏捏狐狸的脸,让他把“不”字和“改道”擦掉。
然而狐狸又没有钢笔,学着陈铬惯有的表情,苦着脸望向他:“咪?”
李星阑笑了笑,接过羊皮小卷,在手掌里一搓,握拳,再在陈铬面前摊开,像个英俊神秘的魔术师。
陈铬惊呼:“没了!你、你不会又……”
李星阑摇头,将羊皮小卷卷号,绑在金雁腿上,道:“全扔了,或许是上次吃多了。”
陈铬有些担忧:“灵魂的力量,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收,你能控制住?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星阑嘴唇动了动,又听了会儿,才说:“先前我必须在苍崖草的刺激下,让灵魂从肉`体中分离开来,化成可受操控的粒子,药草相当于一个开关。但那天吃得太多,似乎整个灵魂完全脱离肉身,变成一道洪流,将你从黑暗中拖出来后,它们受到天地自然的召唤,很玄妙,仿佛要回归到什么地方去。”
陈铬:“那里,灵山魂海,你能看见?”
李星阑抬头,顺着陈铬的指向,看见一团绚烂迷人的星云,仿佛花朵绽放于天幕:“一团星云,是你常说的灵山魂海?”
陈铬点头:“对,李弘说人死后,魂魄会回归到灵山魂海里,生生不息。”
李星阑皱眉:“或许吧,谁也没办法证明的事。幸而在黑暗中,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它将我已经开始飘散的灵魂粒子重新凝结在一起,甚至比从前更加稳固。现在,我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魂魄,甚至于周遭空气中游离的粒子,让它们为我所用。这是一种自然的存在,不需要担心。”
陈铬目瞪狗呆:“就像用耳朵分辨听歌时使用的电流是水电还是火电,玄学,这太玄学了,我没法理解。那是什么力量?”
李星阑使出摸头顺毛大法,道:“我还不知道,但应该是友善的。”
陈铬瞬间高兴得忘乎所以,不再追问,随手将金雁放了出去。
众人落在地上,泥地坑坑洼洼,是被丧尸碾压过后的痕迹。
尸体都被秦兵捡走了,仅余下一些挂着残肉的断骨。
这座森林像是一个巨大的化尸炉,吞噬万物,余下无法消化的碎片,人类的碎片。
河岸上只剩一支破船,破船上洒满了各式各样的铜币、铁币,金光灿灿,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只可惜……
陈铬想到那名被扇了个耳光后,跌坐在地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破了小船。
硬实的木板“哗啦啦”碎裂飞溅,“哐当哐当”纷纷落地,现出了一名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少年,眼睛仿佛冰凉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