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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迁徙·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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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向下坠落的失重感。

    陈铬一个激灵猛然转醒,被北辰长腿一扫,这才免于坠下马去。脑袋昏昏沉沉,跟宿醉似的整个人都断片了。抬头一看,已是日在中天,一低头则发现,自己竟穿着件墨绿的军服。

    浑身干干净净,就好像昨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做了一场无痕无迹的春`梦。

    昨晚?昨晚……昨晚!

    李星阑近在咫尺的脸,他望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有一团炽热的火焰,他刀刃般的嘴唇,他的口腔内壁,他整个人都很热,让陈铬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爱意。李星阑伸出舌头,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湿,然后掌着自己的手,握住他的……那个。

    绮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陈铬整张脸瞬间红得要滴血,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胯间的神经一跳一跳,他简直不想活了,双手抱头大吼:“他的唧唧怎么那么长?!我都握不住!”

    北辰:“……”

    他与陈铬同乘一骑,近两米高的男人跟扇门板似的,几乎要将马压垮。

    “我……”陈铬满脑袋问号,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问:“李星阑呢?”

    北辰一脑门官司气:“不知道!还睡不睡?不睡老子就滚下……你就滚下去。”

    陈铬打了个呵欠:“好困,不对,那个妖怪逃了?”

    北辰懒得理他,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无所谓道:“无足轻重的杂碎,逃了便逃了,睡你的。”

    午后休憩。

    陈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韩樘气急败坏,提着他的耳朵尖,怒吼:“你去审问俘虏?你去审问俘虏!陈铬!”

    陈铬浑身乏力,上下眼皮打架,更是心猿意马,偷偷用目光四处搜寻李星阑的身影。韩樘的话便在他那左耳进右耳出,他随口答道:“反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辰哥都说没事的啦。”

    韩樘不知是不是和陈铬相处久了,一个气急败坏,竟也“哇”一声哭了起来,哭喊:“他杀我百姓,毁我城池!血海深仇,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陈铬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先将他糊弄过去,哄着:“我记得他的样子,我、我我给你画下来,保证上天入地,一定把他给找出来。”

    韩樘抱起玄铁古琴当板砖使,一股脑砸过来。

    陈铬抱着脑袋逃窜,被打得满头包,最终用一副小画像将韩樘哄住。那本是颜川给的地图,背面还写了近十七个“正”字,金雁妖的画像被描在角落,黑乎乎一团。

    待得韩樘走后,他便将那羊皮地图卷成一个小筒,塞进靴子里。顺手抽出李弘的小弩看了看,心中感叹: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然而此刻,却与最初的目的地背道而驰,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筹莫展。

    自汴阳至新郑约四百里,三千余人组成的像一条病怏怏的长龙。

    汴阳君一路收纳流民,日行仅二十余里,然而情势紧急,加之后有追兵,众人不得不加快步伐。南下绕过秦国南阳郡,经宜阳到新郑,耗费六七日,终于开至距韩国国都新郑五里处。

    十二月初,天地肃杀,万物寒霜满布。

    此时的韩国,已是危若累卵,昔日繁华的新郑城门紧闭。

    城头,戍守的士兵矛戈横陈,手握长弓,机警地注视着四周的动向。

    城门外,流民如遍地蝼蚁,似乎已经在这守了许久。城墙脚下到处都支起了简陋的帐篷,伤病者被堆在一处等死,熏天的臭气中最吓人的,莫过于此种死亡的气息。孩子们不知恐惧,仍在泥地里玩耍。大人煮着汤泡饭,糙米混满了谷壳、湿泥、树皮等等,全家老小共用一支破陶碗,轮到无事可做的伤病员时,碗中的汤水仅剩下一口。

    汴阳君带着韩原与几名老先生,勉强将衣物弄得整洁,躬身在城门下,手捧一卷陈情书简,静候守城的官吏前来接见。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城头上慢悠悠走来个不知品级的官员,披着皮草裘子,双手抱着个暖炉。他将脑袋伸出城墙,立即引起一阵骚动,流民们纷纷跪地痛哭,请求大人打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随意放出几支箭矢,将人吓走了一半,而后放下一个用粗麻绳吊着的空竹篮,让汴阳君将竹简放于其中。

    那官吏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遥遥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喊着:“还请汴阳君安心静候。”

    说罢,在竹篮中使劲捞了一阵,他本是半梦半醒的,掏了半天,惊讶地只找到一卷竹简。只得面色尴尬地摇摇头,笑着朝城楼下挥手,不知跑道哪里去了。

    于是众人在城门外安扎了下来,一日过后,仍不见回音。

    昔日大殿之上弹琴杀人的刺客聂政,此时正抱着个孩童弹琴。

    韩樘这小子十余岁的年纪,少有长辈关爱,一朝遇到了聂政,野猫摇身一变成了家猫,说不出的乖巧。

    聂政随口说着:“都城从前在阳翟,夏启会盟诸侯,有钧台之享,几百年后,夏桀囚禁商汤。天道轮回,大抵如此。”

    韩樘不明所以,但不表明疑问:“我还从未来过国都,新郑如何?”

    聂政笑:“地方不大,有不少美食。其余的么,倒是未曾留意过,咱们是齐国人。”

    韩樘默念:“齐国。”

    聂政:“韩王安龟缩在城中,原本等着韩非向秦王求情,然而这人听说也是快要死了的。韩王生怕得罪于秦,如何会开门接纳流民?”

    韩樘听得仔细,一慌神:“又弹错了,我太蠢笨。”

    聂政摸摸他的脑袋:“无妨,曲子原本无甚对错,爱如何弹,俱是琴师自己的事。”

    然而陈铬羡慕别人,心中酸楚,听了一会儿只觉那曲也不成调,耳朵疼得很。

    独自走出去,深呼一口气,这才发现冬季寒冷,呵气成白。

    他搓着被冻红的双手,远远看着对面一群人围着李星阑。计算物资储备,开销,路程,如何过冬,如何疗伤治病,商议那些有的没的。

    公孙老先生愁得很:“新郑亦是处境艰难,君上沿途收纳流民,吃穿用度本也不多。然而生逢乱世,大家都不容易。”

    另一人低声道:“聂先生提议迁往齐国,取道楚地的陈、城父、彭城,至曲阜,落脚泰安。”

    李星阑拢了拢披风:“齐国地大物博,东邻渤海,也是秦国最后的目标,想法倒是不错。”

    公孙老先生:“物资奇缺,沿途拿不到补给,难呀。”

    陈铬再也听不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禁不住感叹拯救世界很无趣,竟然要鸡毛蒜皮地计较,柴米油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心中十分失落,他便开始幻想自己是个梁启超。

    西子捧心状在心中呐喊: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诶诶诶诶!

    然后梁启超还是不太够,他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看了看对面,试图寻找灵感。

    在黄河边捡回来的那个少年,恭恭敬敬站在李星阑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李星阑动动嘴,他就知道递水,李星阑眨眨眼,他便将他想要的东西拿过来。

    陈铬想不明白,收留他的明明是自己吧?

    对了,那孩子还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秦川。

    他看着那两人跟主仆似的,忽然一下觉得这个素材也不错,忍不住脑补了一段狗血故事。

    年下狼犬受攻略成熟帅大叔,其中参杂着少年卑微扭曲的爱慕,老去的李星阑双鬓斑白,却依然风度翩翩。有虐恋情深,也有破镜重圆,虐心虐身是必须的,李星阑的唧唧那么长……呸!

    想着想着,竟打了鸡血般高兴起来——因为他终于有了实践经验,现在的脑补必然是活色生香,颜肉俱全。

    李星阑对周身围绕的人浑不在意,实际上并不怎么愿意参与管理百姓的事,然而众人遇事又总是要来问。他抬头朝对面望去,见陈铬屈膝盘腿双手托腮,一会儿表情凝重,一会儿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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