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袁加文说:“好像是要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别国的外交官?给他们来拜年的么,韩国、魏国已经没了,赵国岌岌可危,燕国有太子丹在,应该也不会派人过来。楚国?我记得楚国好像也是乱成一锅粥,可能只剩下齐国了吧。”
袁加文忽然转身,陈铬差点从他脖子上跌下去,一把揪住他的左耳,扯得他嗷嗷怪叫:“轻点啊小弟!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你看那边,秦国也派人过来了,这个使臣来头不小。”
“好帅,那是谁?”
陈铬闻言望去,只见宽阔的街道上,一名男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儿浑身毛色乌黑油亮,四肢长且健硕,仅脖颈、前胸、腹侧等关键处着一层银亮薄甲。
骑马的人年纪不大,或许仅有十五六岁,但一张脸长得极为端正,眉睫漆黑,面色白皙,端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
他身材颀长,肩宽腰阔,腰间佩戴一方极莹润的美玉,虽然是一身黑衣,衣领及袖口上却都文上了清雅的花纹,遮不住他一身浩然正气和王权贵气。
为首的秦国将领恭敬道:“禀公子扶苏,齐国持节使已在城外等候多时。”
赵扶苏微笑,朗声道:“免礼,请使节入城。”
言语温和却不失刚正,令人如沐春风,心生喜悦。
陈铬努力张望,几乎要在袁加文肩膀上站起来,看得口水直流。
赵扶苏习惯性地环顾人群,朝着百姓们点头致谢,目光恰巧落在陈铬身上,与他相视而笑。
陈铬的心里瞬间炸出一串粉红色的烟花:“他怎么那么那么帅?你说嬴政会不会更帅?”
“这个看脸的世界!”袁加文故意将他颠了两下:“看看看,看到饱好了。反正他是要死的,死前让你多看几眼吗?”
陈铬“且”了一声,提着袁加文的耳朵,让他多向前走两步。
巨大的城门轰然大开,当先入城的是一队黑衣玄甲的秦国牵引骑兵。城门洞中十分空旷,回响着车轮转动发出的粼粼声,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锦缎作为帘幕,薄纱帐幔无风自动,空中隐约传来香风阵阵,结实的金属轮钉根根鎏金,玛瑙、琥珀、各色宝石,璀璨却充满设计感地被镶嵌其上。
那马车体积巨大,前驾四马,四匹骏马通体雪白,体型偏瘦,应当是为了增强长途行进的耐力。车身是一个长方形,罕见地使用了四个轮子,使得马车在行进过程中变得十分平稳舒适。
金属宝石结合硬木,零零碎碎地加入了不少精巧的齿轮,令它看起来有一种超越了时代的前卫气息。
驾驶马车的一共有两名武将,身着齐国的暗紫色军服,金百薄甲,腰间悬挂一柄镶金嵌玉的佩剑,显然身份不低。
车内发出一阵响动,似乎并不止一人。
陈铬十分好奇地眺望,只见帐幔被风轻轻吹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长发披散,大大咧咧地靠着马车的一角,曲起一腿懒洋洋坐着。
另外还有两个身影,然而相隔太远,帘幕又总是飘来荡去,袁加文被挤在人群中,高高大大不敢动弹。
陈铬被晃得脑浆都要溅出来,大喊:“等一下再走吧!嫂子!还没看到使臣的脸啊!”
袁加文满头大汗:“别闹了,再看下去我就要被挤爆了!走走走,我们去那边,那边人少视线还好点。”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一处略微人少的地方。
然而,此时马车已经行至赵扶苏的面前,车轮瞬间定住,在陈铬的方向看来,刚好只能看到那几匹马的屁股。
陈铬张望着吐槽:“让你坚持一下吗,现在好了,只能看见使臣的屁股,看屁股猜攻受吗?嫂子,你是一号还是零号?”
袁加文脸颊泛起一阵奇怪的红晕:“零号,偶尔……偶尔换个体位试试,都不错,我不是很介意。”
陈铬:“当一号累吗?我总觉得,我做起来会很奇怪啊。”
袁加文:“……”
陈铬忽然觉得两人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扭头,继续看热闹去了。
马车里那个靠在角落里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另一边,似乎是一男一女,影子相互抱在一起,在帘幕上落下一个亲吻的印记。
一只手从白色的帘幕中缓缓伸出,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得短而圆润,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帘幕被一把掀开,两名齐国将士率先下马,躬身跪伏与地上。
这只手的主人终于走出马车,一脚踩在将领的背上,云淡风轻,便如同踩在石阶上一般自然,慢悠悠地落地。
青年身着一套金百的锦衣,花纹繁复,宽袍大袖,但腰间紧紧系着一条半掌宽的金镶玉带,背脊和腰杆都挺得笔直,显出其肩宽腰窄。束发梳髻,戴一枚精致的玉冠,英姿勃发,透出一股奢华至极的精致。
陈铬死死盯着那青年的背影,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无论怎么看来,都觉得这人跟李星阑太像了。
但李星阑怎么会,怎么可能成为齐国的使臣?
惊鸿一瞥,他的头发变长了。也对,三年过去,真的是他吗?很像,仔细看来却又不那么像。
他紧紧抓着袁加文的肩膀,几乎要在他的肩头按出几个血红的指印。转念一想,这肯定不能是李星阑,他怎么可能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抱在一起亲嘴?
袁加文看得没有陈铬真切,莫名其妙,问:“你紧张个什么劲?使臣有点骚包,是你那杯茶。”
陈铬抓了把头发,再回过神来,那名使臣已经与赵扶苏相互问候。这时返回马车上,被大军开道,送往西城的驿站。
全程也没看见他的脸,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一辆辆载满金银财宝、贵重货物的木车被推入城中,最后大军离去,人群也就自然散开了。
袁加文把陈铬放下来,牵着他的手,问他还要不要再去逛逛。
陈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李星阑,也不知道他还好不好。三年了,李星阑去了哪里,遇到过哪些人,有没有受人欺负,会不会被人拐跑。
他是不是,也正在这样想着自己?
想着想着,也没心思看热闹了,直接走回最肮脏混乱的东城,原路回到墨家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