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总是在阻止自己。
阻止自己做什么呢?我在想什么?
“算了,想不出来。”陈铬一个太阳穴上白光一闪,袁加文的肉眼无法看见,而陈铬自己更看不见,“你们都聪明,我是个智商欠费的傻白甜,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
袁加文一拍大腿,正准备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冷不防李星阑已经到西山峰顶上,与准提进行过友好交流,这么快就回到房间。
“袁加文,你又在教陈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李星阑昂首阔步,走得潇洒随意,脸上带着十分放松的笑容,仿佛解决了什么难题似的,打心底里散发着快乐。
他走到陈铬身边,当即坐下,一手掌着他的后脑,结结实实与陈铬进行了一个深吻。目光警惕地四周逡巡,没有发现准提的视线,便放开陈铬,并对他说:“g怀疑准提其实自己也一知半解,这一套法器,可能是兵祖蚩尤亲手打造的十件器物,而不是九件。”
陈铬脑袋里昏昏沉沉,总觉得李星阑说得根本没在重点上,却又无力反驳。痴痴呆呆点两下头,还是发出了疑问:“那他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李星阑:“就是,所以我四个月前就说了,你要跟他保持距离。你……我们下山的时候找个机会,去偷偷观察一下聂政的琴剑,看看上面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符文。”
说话时盯着袁加文的眼睛,朝他轻轻摇头。
袁加文挣扎一番,摇头晃脑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跑走了。
饭后,陈铬受到苏克拉的接引,前往准提修行时所处的西侧山峰。那座山并不高,只是在这片规整的亭台楼阁中,显得有些突兀。
苏克拉将他送到山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去吧,每个人都会遇到必须独自穿越的道路。”
陈铬不知道是跟李星阑相处久了,或是还没睡醒,只觉得这个印度工程师也是话里有话,上个山请老师辅导功课,为什么说得这么富有哲学意味?他摇摇头,道了句“多谢。”
“苏克拉!”
苏克拉准备返身想回走,忽然被陈铬叫住,问他:“你们真的能通过占卜,推测人的命运吗?”
他面露难色,答:“占卜之前,不能。但占卜的时候,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一切就已经注定。”
陈铬:“为什么?这太不合理了,对了,之前我们刚刚到齐国的时……”
“是这样的!”苏克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当盒子封闭时,猫既是死的,又是活的;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个既死又活的怪物,而是指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人的未来也如此,你既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但当我们试图通过占卜去观测,实际上已经通过这个动作,对未来实施了影响。世界在一刹那,分裂成数千亿个平行的时空,而你,只能进去其中一个。”
陈铬:“可你们自己,也是身处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怎么可能脱离这个系统,去看到整个未来?”
苏克拉:“宇宙如同浩瀚汪洋,懂的占卜的人,仿若带翅的飞鱼,偶尔纵身一跃跳出水面,才知道天地阔大。我们拥有超越人类的计算能力,通过复杂的算术,推导出接近于现实的真相。”
陈铬:“也就是说,只是接近现实。或许这条鱼飞了起来,能看见无数条大海的支流,于是就选择离自己最近、看得最清楚的那一条游过去。但如果它努努力,也能够逆流而上,游到其他的支流中去,对吗?”
苏克拉:“它的可能性小到接近于零,这太艰难了。但时间有一个坐标,在宇宙爆炸的那一瞬间,对对对!我忽然悟到了什么,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苏克拉!”陈铬莫名其妙,就见着苏克拉自说自话,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愁苦,神经病似的跑走了。
他也只能转身向前,走上独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
古老的泰山巍峨耸立,冬日里苍山负雪,入眼全是白茫茫一片。这座山峰却与周围格格不入,它不仅像是一条蜡烛,连温度都比周围要高上许多。陈铬越走越热,从山脚到山顶,仿佛经历了寒冬、深秋与酷夏,最终来到气候宜人的春天里。
“真漂亮!”
一阵风起,带来漫天绚丽的树叶,叶片异彩纷呈五光十色。仿佛是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正于佛祖讲经时,洒下一阵阵七彩琉璃似的花雨。
随风而来,一片橘色的树叶落在陈铬左眼上,叶子晶莹剔透,叶脉条条分明。陈铬透过它放眼望去,仍能清清楚楚看见眼前的事物,他将叶片摘下,轻轻握在手心,而后顺着山风吹拂的方向,摊掌。
橘色的叶片被风带走,上下翩飞,忽而碎裂成细微的粒子,倏然化作一只真正的蝴蝶。
蝴蝶于空中翻飞轻旋,最终轻轻落在他的头顶上。
陈铬傻呵呵笑起来,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一蹦一跳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刹那之间,天空中红霞铺满,仿佛一张宣纸被泼上一桶粉红色的墨水,饱满、温柔,充满了仙宫般的瑰丽。梵音渺渺,七彩的树叶如暴雨与海啸,随着山风喷薄而出。
“嚯?!”
陈铬被树叶迷了眼,眼睛一闭一睁,面前骤然出现一颗如冠盖云松般的老树。树根虬结庞杂,深深扎入山峰的绝顶,树干是金银双色的两股老藤纠缠在一起,向上蟠曲,最终散开异色的千百条枝杈。
这些枝杈上的叶片,则是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无一不有、无一不美。质地如美玉,如琥珀,如闪耀星钻,如幽深宝石,仿佛根本就不是一样植物,却又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能够看见叶脉中流动着源源不断的灵气。
花雨似的树叶又落了一阵,陈铬收起惊讶,缓缓走去,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
树下有一个赤膊青年,模样既不是先前在边城小镇中,他见过的那名老乞丐;也不是昨天上午,在饭堂里见过的那个飘飘渺渺的印度中年。
面前的这个人,下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上半身、脚掌全都赤露在外,现出一身极白皙的皮肤,肌肉健美流畅,却并不带着半分□□的意味,而是令人觉得毫无烟火气息——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这人不需要吃喝拉撒,只长在画像里,或者就是一个雕塑。
陈铬停在树下,距这人仅有两米的地方,福至心灵般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三下,乖乖地打了个招呼,道:“您好,准提菩萨。”
准提侧躺在树下,右侧面南而卧,右手支颐,面容安详,仿佛进入了浅眠。双眼如同两尾游鱼,线条自在流畅,闻言半睁开来,露出其中光华闪耀的双眸,颜色绚烂,仿佛将浩瀚宇宙都纳入其中:“您好,陈铬。”
“哈哈,你的样子可真多。”陈铬忍不住笑起来,菩萨还会跟他打招呼呢?这是怎样一番体验!他心中坦荡,丝毫不认为自己的笑声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在准提面前盘膝坐下,说:“刚才我来的时候,有一片枫叶变成了蝴蝶。”
准提微笑:“枫叶幻化蝴蝶,蝴蝶幻化成你。”
陈铬:“我是从老妈的肚子里幻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