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没认识他之前,一直觉得,”陈铬又打开一坛,一直盯着那个圆圆的小盖子在桌面上晃晃悠悠,“哆”一声定住,才举起来灌了两口,“一直觉得爱情就像牛肉粉里面的牛肉,不吃也能活,哪有小说电影里说得那么……死去活来?”
袁加文赶快伸手盖在坛口,道:“本来就是,现在也是,喝慢点,你不怕待会儿猛跑厕所尿尿么。”
陈铬一口酒水还没咽下去,闻言“噗”一声就要吐出来,无奈对面有人,一侧是窗户,只能越过栏杆一口喷下去,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哈!看过《天龙八部》没有?我会六脉神剑,直接逼出来就行了。”
楼下传来叫骂:“哪个杀千刀的吐老子满脸——!”
巡城侍卫呵斥:“何人大声喧哗?卫军清道,无关者回避!”
陈铬抱歉地用头撞桌子,自言自语般嚷嚷起来:“直到我爱上李星阑!我也不想婆婆妈妈寻死觅活,可我就是这么难过!我都没办法呼吸了,我好难过……嫂子,我好难过。要是他不爱我了,我简直想杀了自己。要是他认错我了,我……我还是想杀了自己。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袁加文连忙把手掌垫在桌子上,陈铬一撞上去,把袁加文苍白的手掌压得充血,立刻抱歉地停了下来。
他改用自己的手敲打脑袋,继续嚷嚷:“我简直是失心疯了!真的,真的没法控制我自己。这算什么?爱情,我不想要了!”
袁加文无奈,道:“你就是遇到的挫折太少,这有什么?我跟云朗还分手过两个星期,最后不也把他追回来了。别怕麻烦……算了,我也说不好,喝酒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嫂子永远站在你这边。”
陈铬死活想不明白,反问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两个人越说越难过,各自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狂饮不止,继而疯狂地跑厕所,又回来再继续喝。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是两个人都醉得人事不省,“哆”“哆”两声,同时撞在案几上,两眼一黑昏死古七。
远方,玄色长龙飞速驶来,原来是黑衣玄甲的秦国骑兵,骑兵整齐有序连成一线,分裂街道两侧。
马蹄爆响,一支小队冲在最前,以作开道牵引之用。
过了一阵,齐国使臣的马车才缓缓行来。
金白色的边角,在日光下光华流转,帐幔翻飞,如梦似幻。
端坐其中的李星阑似有所感,在马车行经酒楼时忽然抬头,视线穿过朦胧纱帐的缝隙,落在二楼被屏风隔断的一个角落。
隐约见到案几上趴着两个醉鬼,其中一人乌发凌乱散落,露出的后颈白皙如玉。另一人身形健美,但戴着个斗笠,根本看不清是人是狗。
车内的陈铬手里拿着个金镶玉的镂空小球把玩,抛上半空,忽而打在李星阑怀里,问他:“帅哥,你看什么呢?有你老公好看吗。”
北辰正在喝水,闻言莫名其妙呛了一口,咳嗽两声。
李星阑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对着陈铬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揉他的脑袋:“我以为咸阳一直都在禁酒,没想到二楼上趴着两个醉鬼。晚上应该会在秦王宫里吃饭,明天带你来逛街。”
陈铬仰面躺倒在地毯上,扯住北辰的一带,一拉:“又吃饭?不想吃饭啊,要不你去吃,我去溜一趟辰哥?”
三人说着话,时而发出一阵笑声。
马车辚辚,行过异国的街市,穿过热闹的人群,从日月楼下穿行而过,没能吵醒两个烂泥似的醉鬼。
天空中金雁来往频繁,却有一只体型硕大的,一只盘桓在马车上方。经过明月楼时,停在二楼酒桌上,摇着屁股啪嗒啪嗒走到陈铬面前,啄他的脑袋,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便起身飞走。
那金雁升腾至半空,忽而对着使臣的马车急速冲下。
只不过在接触到马车的一刹那,莹蓝灵气罩忽然光芒闪烁,将它重重撞飞,滚落到车轮下边,晕头转向吐出血花,似是做了个气闷的表情,拍着翅膀飞走了。
店主躬身抄手站在一旁,愁眉苦脸询问:“两位客官?两位客官,齐国使节入城,夜里将要宵禁,小店马上要关门了,还请二位移步,早些回去。”
店主额头冒汗,想了想,问:“两位客官,实在是来不及了,要不然请你们将住处告知与我,让小二送你们回去?”
陈铬迷迷糊糊抬起头,一手扶额,问:“小二?叫我做什么?忙得很。”
说罢又睡了过去。
只有袁加文还有点意识,一把将成扛在肩头,摆摆手:“给你添麻烦了,不用客气,我们自己……自己走……”
话音未落,袁加文脚下一滑,第一反应是将陈铬护在怀里,“骨碌骨碌”直接从三楼滚到一楼:“……走不回……回去,在东、东城,三元酒馆,多、多谢了。愿上帝保佑……你个扑街崽!”
店主:“……”
地堡门前,小矿车“哐当哐当”一路飞驰,差点没搞得车毁人亡。
袁加文和陈铬两个人尸体般睡在里面,半天爬不起来。
守门人无可奈何,只得通知阮霖洲前来领人。
费了一番功夫,阮霖洲这才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两个醉鬼抬进房里。再过半个小时,煮好两碗醒酒汤,分别给两个人灌下去,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阮霖洲满头大汗:“你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也不看着他点,陈铬还没成年的。”
袁加文晃晃悠悠坐起来,声音沙哑,两指揉摁天养血,低着头说道:“喝醉了好,什么都不想了。”
“喝得酩酊大醉也要醒过来,根本不能解决问题。”阮霖洲那湿抹布给陈铬擦汗,发现他嘴唇翕动,附耳过去,反反复复只听见“李星阑”三个字,问:“你们见到李星阑了?”
袁加文摇摇头:“见是见到了,但出了些状况,阮教授,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要去杀了秦始皇——!”
陈铬猛然坐起,一手按在蚩尤刀上,双眼还没定焦,便翻身下榻直奔大门。
阮霖洲一把将他捞了回去,按在榻上,不带怒意地骂道:“别发酒疯!”
陈铬一抬头,眼眶里聚满泪水,眼神可怜至极,委屈地嗫嚅道:“都是嬴政的错!如果他不统一六国,就不会豢养丧尸,如果没有丧尸,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问题很简单不是吗?杀了他,扶苏即位,天下太平!”
阮霖洲无语,劝说:“天下大势,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轻而易举就能决定的。这是所有人共同导致的结果,没有赵政,也会有韩政、魏政、宋政随便什么人,丧尸的诱惑力太大,谁拿到手上都是异常灾难。难道你要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什么时候,别天真了。”
陈铬目光坚定,咬牙切齿,道:“见一个,杀一个,总有杀光的时候。阮教授你别管了,嫂子,你跟我一起来吗?”
“对于没有报酬的任务,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做。”
袁加文无奈摇头,额前碎发凌乱,令他的双眼陷入阴影中,粲然一笑,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道:“但是你想做的事情,我奉陪到底。”
阮霖洲没了脾气:“你也跟他一起胡闹!”
陈铬扑向袁加文,两个人在床榻上滚在一起:“爱你啊嫂子!”
地堡出口处,阮霖洲额头上冒出薄薄一层热汗,对着面前穿着秦王宫侍卫服的两人犯愁。
阮霖洲劝不住他们,只得拿出压箱底的宝贝,确保胜算大一些,嘱咐道:“这是我调制的迷药,勉强算得上是吐真剂。孩子,杀人带来的一时痛快重要,还是寻找真相真正解决问题带来的益处重要?三思后行,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陈铬接过他递来的一个牛角小瓶,对着光看了看,里面只装了很少的一点液体。
把药收进怀里,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抱住阮霖洲:“谢谢你,阮教授,我刚才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我会小心的。”
阮霖洲低头注视陈铬,眼神温溺至极,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仿佛装着碧绿玉带般的温软河水。低头,在陈铬额前落下一个吻:“孩子,我永远都会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