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待到苏姨娘醒过来时,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无论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甜香,抑或是四周看似精致,实则造价低廉的物品,都说明她已不在那间客栈里。
苏姨娘眉头微蹙,正想起身一探究竟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不能动了,遂再也忍不住唤道:“表哥……”
在苏姨娘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惊慌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打扮得怪里怪气,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头上戴着一朵俗气之至大红花的妇人,出现在苏姨娘面前。
“哟,终于醒了?”
苏姨娘心里一个咯登,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却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遂问道:“你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我表哥去哪里了……”
“呵呵……”妇人一手掐腰,一手捏着一张绣帕,扭着水桶腰,走到了苏姨娘面前。
她一手轻捏苏姨娘的下巴,灼灼的目光盯在苏姨娘脸上,眼眸里的兴味愈发地浓郁起来:“哟,不错,不错,不枉妈妈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你。虽然这年纪大了些,可,这模样,这身段,这气质,都极少见啊……”
“你……”苏姨娘脸上的血色尽褪,若说她之前只是略有猜测,那么,此刻,听了面前这个妇人的话,心里最后的一丝期盼也一扫而空,脸色立刻惨白如纸,杏眼眨动间,泪水从颊旁滑落。
与此同时,苏姨娘的心里也生出一股浓郁的怒气,看向妇人的眼眸里满是阴冷和杀机:“你这个愚蠢的妇人,还不快放开我!”
“哟,还挺傲的啊!”妇人撇撇嘴,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卖身契,展开,递到苏姨娘面前,道:“这是你签下的卖身契,自今日起,你就是我这倚翠楼的一员了。”
说到这儿时,妇人摸了摸下巴,道:“虽然你年纪大了些,可,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再加上你的皮肤和身段还不错,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定当能在短短时间里就赚回赎身钱,到那时,妈妈和其它的女儿们一定为你摆下一桌欢送宴……”
“我呸!”苏姨娘柳眉倒竖,尖叫道:“你这老虔婆,可知我是谁?竟敢如此待我!我告诉你,若我父亲和夫君知晓,定当带人来铲平你这青楼……”
“呵!”妇人冷笑一声,斜睨苏姨娘一眼:“这几天,你一直晕迷不醒,想来定当不知道盛京发生的大事吧?”
“这‘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哪!比如说,定国公府某位胆大包天的通房竟然和人私通不说,还为对方生下了一个私生女……”
“你……”苏姨娘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胸口犹如横着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事已至此,她又如何不知道,那李云飞再一次抛弃了她!
想起晕睡中耳旁浮现的那些话语,苏姨娘只觉得整个人犹如浸泡在寒冷的水里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冷。
“不……”苏姨娘在气恼交加的情况下,再也忍不住地破口大骂起来。
骂林昱哲的花心,也骂林老夫人的过河拆桥,更骂林依云的狠毒。
当然,这其中,被点到名字最多的,莫过于林芷珊和李云飞俩人。
前者,是苏姨娘这十多年来的眼中钉肉中刺,以一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外表蒙骗于她,令她一连再地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不说,还想在一旁笑盈盈地看戏,未想戏未看成,自己却成为了那个戏子,演了一出令人捧腹大笑的好戏。
后者,是再一次欺瞒了苏姨娘,并且将苏姨娘彻底推入泥潭的男人。因为一家人都死于她的父亲之手。看着一路高升的父亲,再想着那些因为亲人而未加以防范的亲人全部死于对方之手,于是,李云飞由往常那温润如玉的君子,一转而变为内心包藏着无数祸心的人。
不过,也不知是那李云飞太擅长隐瞒内心情绪了,抑或是苏姨娘这个长期奋战在后宅的见识太少了,总之,李云飞极好地隐瞒了自己内心的仇恨,令苏姨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丝半毫。
若非有着无法开解的深仇大恨,李云飞也不会轻易就被林芷珊派去的人说动,不仅为了报复当年有意无意勾引他,借着他无意中吐露出来的一些秘密而彻底整垮一个大家族的苏姨娘,更为了报复苏侍郎一家。
当然,最后这些,苏姨娘并不知晓。
只因最终,她还是未能逃脱接客的命运,在染上花柳病奄奄一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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