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冻的雪路,马车非常慢,他们花了半刻钟才道。
凌三麻子府上已经关了大门,门口雪又扫得干净,没有雪光,显得很暗淡阴森。
石仓上前敲门。
他的手很有力,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敲得震天响。
“谁这么敲门,还有没有规矩?你的手不疼,我们家的门可经不起……”里头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往门口来。
接着,顾瑾之等人就听到了门栓抽动的声音。
大门很快打开了。
看到是石仓,看门的中年人脚步微微后退。
石仓刚刚来过了,他认识。
“大人,您来接顾少爷和林先生?”看门的家丁笑眯眯迎了石仓。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了顾瑾之身上。
石仓不解释,只是往顾瑾之面前站,挡住了家丁的视线,才道:“大少爷和林先生还在?”
“还在。”家丁回答。
“前头领路。”石仓道。
家丁道是。
石仓走在前头,顾瑾之和两个丫鬟走在仲钧,其他四名侍卫走在后头。
到了凌三麻子家的垂花门口,果然见顾辰之和林翊坐在那里,两人有说有笑,视若无人。
四周站了不少的家丁,还有个微胖的男人,衣着锦簇,穿着大风氅,站在中家丁中间,目光里带着愤怒。
看到家丁又带了人进来,微胖男子欲发火。
可看到了石仓身后的女子,微胖男子愣了愣。
家丁已经上前行礼,喊了老爷。
微胖的那个锦服男子,就是凌三麻子。他不高,就更显得胖,肥头大耳的,看上去竟然有点憨厚。
“这是?”瞧见了顾瑾之,凌三麻子上前几步,欲行礼。
他虽然不知道顾瑾之和朱仲钧已经住到了付家庄,却见她穿着打扮,是个贵妇人的模样,不敢轻待。
顾瑾之笑了笑,没回答凌三麻子的话,绕开他,走到了顾辰之和林翊面前。
“还不回去?”顾瑾之笑道,“等你们吃饭,你们倒在这里躲清闲。晚膳还用不用了?”
凌三麻子站在一旁不敢插话。
虽然他恨不能也弄死顾辰之和林翊。
顾辰之的父亲身份显赫,凌三麻子早就知晓。他是不敢惹顾辰之的。
“你先回去吧。”顾辰之笑道,“我们和三麻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很少有人直接这么称呼凌三麻子的。
凌三麻子脸色微变,欲发作却又不敢。
“三麻子,你怎么说?”顾辰之站起身,又问了一遍。
凌三麻子脸色酱紫,恨声道:“做梦。”
“我和林先生也在这里冻了两个时辰,诚意已到。你若是无心补过,我们可要替天行道。现在不过叫你拿出一半的田地给凌大夫的侄儿们,凌家的侄儿们供养老太太,你都不肯。”顾辰之道,“我告到顺天府,你杀人之过,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顾辰之坐了这么久,第一次说狠话。
就算凌三麻子真的不赔偿凌大夫家,顾辰之也不会动用父亲的关系,替凌大夫出头的。
父亲在朝中已经得罪了不少人,顾辰之不想给父亲再添麻烦。
他只是吓唬吓唬凌三麻子。
假如他真的愿意动用他父亲的关系,顾辰之也不用在这里坐两个时辰。
他在和凌三麻子斗耐心。
顾辰之想尽量低调把这件事解决。他是声张正义的,最后却弄得欺压百姓结束,违背了他的初衷。
顾辰之的威胁,凌三麻子却不知道是家的,他脚微软,很想就这么答应算了。
看转念一想,他又不甘心。
那个昏庸的大夫,治死了他刚刚满周岁、粉雕玉琢的儿子,几乎毁了凌三麻子的命。他不过是打了那庸医一顿。那庸医自己没用,半夜死了,凌三麻子哪里肯认这错儿?
因为儿子没了,他老婆已经疯了一半,老娘病倒了。他的苦处,谁又知晓。
旁观者只同情弱者,却不知道凌三麻子的苦。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宁愿打官司,把田地都填进去,也不愿意白给了那个庸医家的人。
“顾大少爷什么人。您要整死我,我又如何有还手之力?田地是别想了。那个庸医治死了我孩儿,他偿命是天经地义的。”凌三麻子脸涨得通红。
顾瑾之回头看了他一眼。
垂花门口的灯笼,光线暗淡。虽然有点雪光,仍是不太清楚,顾瑾之看不清楚凌三麻子的面色。
幸而有家丁手里提了灯笼。
顾瑾之看了眼石仓,又指了指家丁手里的灯笼。
石仓会意,一把夺过来,交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上前几步,往凌三麻子脸上照。
凌三麻子一脸的怒意,却倔强着没有退半步。
他对顾瑾之的行为,反感又愤怒。
他欲发作,就听到顾瑾之道:“你家孩儿的夭折,跟凌大夫没关系。是你们夫妻害死了他。让你给一半的田地去供养凌大夫的老娘,是便宜你的,你还是给吧。”
昨天回南京看病去了,还不知结果如何,心里一直悬着块石头,非常非常的担心。但愿只是小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