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致仕闲住,但是黄知府当时才做了六年官,而且之前都是清要之职,前半辈子欠下的人情甚至钱债都根本没还清,却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内侄王亲致仕闲住,黄知府当然一百个不愿意。
另一个选择是外调,到青州府五百里之外的地方任职,但问题在于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才谋到这个知府缺,现在身上还背着一屁股人情债与钱债。
要知道这可是堂堂一府之尊,哪怕是吏部天官手上都变不出几个来,如果真要外调任职,当然不可能再送他一个知府缺,之前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废不说,而且仓促之间哪有什么好缺,多半是被扔到南京六部做个闲职。
他之前的几个位置虽然可以日日偷闲,却很清要,绝非是一般的闲职,但他连这样的清要之职都做不惯了,怎么看得上南京六部的闲职。
因此跟自家亲戚稍加沟通,两家就在明面上断了来往,当然私下的照顾绝对不算少了。
后来衡王府对这事也是心知肚明,他们当然愿意有个自家亲戚在登州府做知府,因此时不时通过青州府亲戚的关系请他出手,黄知府无欲无求量力而行不愿多事,一般能办可以办的事情都帮衡王府办了。
但是现在这种无病无灾相安无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这《登州沦亡痛史》就抓住衡王府与黄知府的关系痛打不放,虽然明明都是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但问题在于,黄知府与衡王府的关系经不起有人心用心查啊!
这事真要暴露出去,黄知府能致仕闲住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因此他一心在有心人关注之前,先把自己摘出去:“小徐,现在顾不得别人了,海禁的事一定要用心去查!不要怕得罪人。”
徐管事知道这事得罪人太多,他只能替自己争取一下:“能否过了年再办?”
“也好也好!”黄知府很无奈地说道:“至少能让大家过个好年。这件事得尽快压下去。”
黄知府一心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第二天就派衙役四处查抄这份《登州沦亡痛史》,一经查实就严厉处置科以罚金甚至直接入狱。
只是他毕竟是书生出身,根本没想到自己查禁的命令反而引起了激烈反弹,一时间洛阳纸贵,整个登州都听说了有这么一份揭贴,人人都想一睹为快,甚至有说书人公开拿这揭贴在酒楼开讲,一个晚上下来赚的打赏比平时半个月还多。
就是衙门之内也是一面出去查抄,一面私下传抄这份揭贴,大家觉得这揭贴未必字字属实,编造的成份居多,却也觉得这揭贴却把自己想说的一切都说出来了,甚至还有有心人添油加醋,把最近几年登州府与衡王府往来的文字抄了几段附在最后,坐实了黄知府勾结衡王府的罪名。
一时间黄知府忙得焦头烂额,忙于灭火,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野火,这部《登州沦亡痛史》甚至已经传到了青州去,有好事者干脆将这部《登州沦亡痛史》改头换面稍加改动一下文字,以《青州沦亡痛史》的名义四处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