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年间的昌邑民众仍然称颂他的政绩。
在中国古代的政治传统之中,申请捐免钱粮赈济谷石对于官员的政绩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污点,代表起运的米豆必然不足额,因此卜知县虽然在万历三十八年与四十一年的两次天灾之中表现卓越,但是政绩却是好几个不合格,以至到了万历四十三年他仍然停留在昌邑知县的职位,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提拔。
但是再多的冷落也没打倒这位卜知县,而现在他发现不管是自己的力量还是昌邑的力量,或是省里府里的力量都无法帮昌邑县找出出路,因此他就默许司徒弄玉这些缙绅去跟柳鹏联络,甚至把龙口的势力引入龙口。
而现在司徒弄玉就传达了卜知县的意思:“卜知县的意思,只要柳少这一次若真能帮昌邑渡过难关,那么他不但愿意把县库交给东莱钱庄代理,而且愿意把县里六房经承的位置交出来。”
卜知县可以说是真下了决心,县里几个官身的任职权限都在吏部,知县的人事权限局限于县里几十个吏员而已,而几十个吏员里最紧要的就是六房经承的位置。
柳鹏却是笑了起来:“司徒弄玉,在这件事我非常感谢卜知县的开明之举,但这件事不必如此,我一向是很尊重上官,跟诸位上官合作得很好,我这次到昌邑来只有一个条件……”
司徒弄玉当即问道:“什么条件?”
柳鹏大声笑道:“为这位李修维李老弟谋一个壮班班头的缺,县里如果不便的话,给他一个马快班班头的名义也可以,除了这一点,我对昌邑没有任何多余的要求,一文不取,一个缺也不要!”
跟着司徒弄玉一起过来迎接柳鹏的一帮昌邑缙绅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笑容,他们原本以为柳鹏这次到昌邑来即使不是贪得无厌,也是会提出一大堆的要求让昌邑县里为难。
可是现在柳鹏只要一个壮班班头或是马快班班头的位置,那事情自然就好办了,何况李修维是莱州卫的小旗,来昌邑编练巡防队,让他出任壮班班头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司徒弄玉有点不相信柳鹏会如此大方:“柳少,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一个壮班班头,到时候我们昌邑可以等到秋后再还清慢慢欠款,而且粮价就高不就低,你可亲口答应了!”
柳鹏笑了起来:“司徒,你好歹也是东莱钱庄的东主,有点自信好不好!”
“好好好!”司徒弄玉大声笑了起来:“我代昌邑官民谢过柳少了,对了,柳少,卜知县不方便见您,史载勋史老爷却见您一面,不方便您方便不?”
“史载勋?是那位举人公?”
司徒弄玉答道:“正是史老爷!”
昌邑县文脉不盛,不像黄县进士都是穷出不层,举人更是出了一大堆,在整个万历朝昌邑县只出了两位进士与几位举人,而在这些有功名的缙绅之中,在昌邑威望最高的却是两位举人。
其中一位就是现任定州知州的宋子质,正是有他的支持,司徒弄玉才有勇气跟柳鹏联系并把龙口的势力引入了昌邑,而另一位举人则是万历十九年中举的史载勋。
只是与沉浮官场几十年的宋子质不同,史载勋倒是有隐士风范,中举以后不曾出仕,而是闭门筑税仙馆读书二十余年,而这段隐居读书的经历让史载勋的声望一飞冲天,早就成为昌邑士林的当然领袖。
而且这位史载勋史老爷虽然不曾出仕,但却是贯通经史,著有《廿一史纪略》、《昌邑纲纪志》、《训儿经》等几部大书,可以说是著作等身,在昌邑缙绅之中有着极其超然的身份。
只是一提到这位史举人,柳鹏就略有些敬谢不敏的感觉:“听说史老爷书生意气挺重?”
司徒弄玉明白柳鹏话里的意思当即说道:“柳少放心便是,史老爷平时是书生气重了一些,不怎么好交代,但是这一次却是他亲自要跟柳少见一面,有些事情要跟柳少好好交代。”
柳鹏当即明白过来:“那便就最好,不知道要去哪里拜见史老爷?”
而旁边当即有人说道:“柳少不必担心,史老爷已经等在前面了,您放心,史老爷平时不好说话,今天肯定特别好说话!”
柳鹏明白这其中必有缘由,却不细问:“好,我们快马加鞭,可不要史老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