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萧关浸浴在漆黑的夜色里,就象一位傲视天下的英雄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大山之颠,更显得巍峨挺拔,气势雄浑。
关前的空地上,零星散布在各处的十几堆柴垛剧烈地燃烧着,炙热的光芒照亮了关隘的前方。巡值的士兵靠在城墙上,有的低头假寐,有的百无聊耐,有的在窃窃私语。
蓦然,从黑暗深处传来断断续续,隐约可闻的轰鸣声。
城墙上的士兵顿时警觉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到城墙边上,望向黑漆漆的远处。
轰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一头嗜血猛兽正在呼号扑来。
“擂鼓……擂鼓……”
“胡人来了……胡人来了……”
士兵们突然发一声喊,四散狂奔,恐惧而凄厉的叫喊声霎时撕破了黑夜的宁静。
低沉而急促的战鼓声冲天而起,萧关在瞬间沸腾起来。关隘里的士兵们纷纷冲出屋子,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左右石阶跑上了城墙。
军侯赵晔一手拎着皮甲,一手提着战刀,气喘吁吁地站在城墙上,侧耳凝听。
轰鸣声惊天动地,好象有几万骑兵大军正在全速赶来,他甚至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城墙也在轰鸣声里战栗抖动着。
“大人,胡人来了,是胡人来了……”跟在他后面的亲卫惊慌地叫道。
赵晔摇摇头,回头看看城墙上来回奔跑的士兵,大声叫道:“点起火把!”
“命令左中右三屯做好迎战准备!”
“大人,我们要不要向高平城求援?”
“求援?”赵晔哑然失笑。
他把手上的战刀交给亲卫,慢条斯理地穿起了皮甲,“高平城有什么援兵?太守大人就是亲自上阵,也不过一千多人,顶个屁用。”他指指关隘远处,苦笑道,“我们的援兵在高平川。如果来的是鲜卑人,那说明我们什么援兵都没有,就我们这五百人。”
“那高平川的骑兵呢?都被鲜卑人杀了?”亲卫吃惊地问道。
赵晔凄苦地笑笑,说道:“等一下,我们就知道了。”
他从亲卫手上拿过战刀,猛然抽刀高举,纵声狂吼:“兄弟们,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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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一杆黑色战旗突然冲进了火光里。
紧接着,无数的骑兵士兵冲出了黑暗。
关隘上,汉军士兵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风云铁骑,是风云铁骑……”
赵晔长长地吁一口气,大声骂道:“连夜往回跑,想吓死人啊。”
“打开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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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一马当先冲进萧关。
“命令恒祭大人,立即率部赶到石门关。”
“传令下去,叫狂风沙来见我。”
赵晔喜笑颜开地跑下城墙,举手叫道:“麴大人,麴大人……”
麴义跃马而至,大笑道:“赵军侯,是不是把你吓倒了?”
“还好,还好。”赵晔笑道,“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们被鲜卑人吃掉了。”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麴义说道,“和连和拓跋锋的大军已经赶到高平川了。”
赵晔一愣,“他们怎么来的?多少人?”
“如果他们来齐了,就有十二万。”
赵晔倒抽了一口凉气。
“打开武库,把所有的武器全部搬出来。”麴义挥挥手中的马鞭,大声说道:“天亮之后,鲜卑人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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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沙带着心狐,九羊皮、斩马冲进了关隘。
“你们带着本部人马去木峡关。”麴义看看三人,严厉地说道,“千万不要再违反军纪,否则,就是李大人来了,我也照斩不误。”
狂风沙哼了一声没说话。九羊皮嬉皮笑脸地答应了一声。
“我要留在萧关。”心狐说道,“木峡不一定有仗打。”
“没有仗打你就不去木峡关了?”
麴义不满地瞅了心狐一眼,说道,“木峡关距离高平城最近,如果鲜卑人突破了木峡关,直接打到高平城,就会把我们困在萧关和石门关,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既然木峡关比萧关还重要,那大人去守木峡关,我们守萧关。”狂风沙不客气地说道。
麴义脸色一冷,“如果你们在高平川没有贸然出击,还是一支八千人的大军,我们换换又何妨?”
“说来说去还是萧关重要。”斩马不高兴地嘟囔道,“萧关一失,关中门户大开,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自个贪功吧?”
麴义肺都气炸了,大声吼道:“如果你们丢了木峡关,你们就死在那里,一个都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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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放下手上的书简,神色严厉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张温,怒声说道:“胡人马上就要杀到萧关了,但我们的大军呢?我们的大军在哪?”他拿起手上的竹简,狠狠地砸到地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安定郡太守孔常的求援奏章。”
天子站起来,大声叫道:“这不是奏章,这是孔爱卿的血和泪,这是孔爱卿的临终遗言,这是我大汉西疆军民的累累白骨。”
“你说,为什么我们的援军还在路上?为什么胡人入侵了,我们的大军还在长安城?”
张温缓缓抬起头来,语调平和地说道:“陛下,前几个月,臣和太尉府都在忙着陛下回冀州祭祖的事,边疆兵事均由大将军和大将军府负责,请陛下明查。”
天子脸色愈发难看了。张温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要害,让天子感觉非常难堪。不过,张温的话的确也是实情,让他想发火都找不到借口。他把目关移向了站在一侧的大将军何进。
何进微微一笑,从容奏道:“陛下,二月荥阳贼奚直叛乱,臣和大将军府都到了虎牢,直到三月车骑将军何大人彻底平定叛乱之后,臣才回到洛阳,这两个月的兵事,可都是太尉府负责。”他看看张温,冷笑一声,接着说道,“陛下,胡人三月入侵的时候,臣正在虎牢。那个时候,臣和大将军府都一再建议太尉大人立即派兵去北地郡,但太尉大人和太尉府坚持认为胡人的进攻方向是并州,结果造成了兵力征调上的延误,以至于现在西疆形势万分危急。”
天子小眼一瞪,望向张温。
“陛下,如今胡人已经深入我大汉国境内近千里,数个边郡齐齐丢失,太尉大人和太尉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车骑将军何苗奏道,“陛下,臣以为,太尉大人和太尉府不谙兵事,无论是在西凉平叛还是在应对胡人入侵上,都屡屡指挥失误,贻误战机。现在,西凉叛军再度复起,胡人在我边郡烧杀掳掠,这都和太尉大人以及太尉府的昏庸无能有关。臣认为,在当前这种危急形势下,太尉府所统管的兵事都应交给大将军府全权处理。”
张温嘴角掀起一丝讥色,不屑地瞥了一眼何氏兄弟,再次奏道:“陛下,荥阳、中牟不过区区数万流民作乱,大将军却征调了几乎所有的北军前往河南府平叛,臣倒想问问大将军,臣还有什么兵力可以征调?”
“太尉大人,你还有李中郎的七万大军可以征调啊。”何苗笑道。
张温笑了起来,一脸的鄙视之色,他没有说话,他懒得这种白痴说话。何进低头不语。何苗看看周围的几位大臣都用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悄悄退了两步,躲到了何进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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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也这么想,但他看到张温脸上神情鄙夷,又不好问,所以他抬头看看四周,想找一位大臣解释一下这个问题。他盯着宗正刘虞,以目示意。
“陛下,李中郎的七万大军有四万是胡骑,这些人都是粗蛮之人,只服李中郎一人统帅。太尉府和大将军府可以调动李中郎,但却调不动这些胡兵。一旦强行下旨,激起兵变,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何况,李中郎当初招募湟中羌和先零羌的士兵为汉军,也是权宜之计,他怕放回去之后,这些人又叛乱,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应急的办法。”
“说实话,养四万胡骑,可是一笔巨大的军资,但不养着他们又怎么办?总不能再让他们成为叛军吧?”
“胡骑不能征调,同营驻扎的汉军就不能征调。”刘虞无奈地说道,“我们担心胡人会误解我们的调军目的,突然反叛,那就麻烦了。过去,我们杀胡人杀得太多,胡人对我们总是怀着很深的戒惧之心,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举刀相向。这种事过去发生的太多,我们不能不考虑。”
“所以,我们数次上书陛下,恳求陛下将李中郎召回西凉。只要李中郎到西凉,这兵怎么征调都可以,但是……”
“混蛋,这鲜卑人打到北地,难道还是朕的责任?”天子勃然大怒,举手叫道,“岂有此理!”
“陛下,刘大人的意思是说李中郎滞留冀州时间太长,结果耽误了调军时间。”张让适时站出来,躬身说道,“臣以为,太尉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并无过错,相反,大将军为了对付几万叛贼,竟然调动了所有北军,杀鸡用牛刀,结果导致太尉大人无兵可调,这才是造成西疆军情危急的主要原因。”
何进面无表情,两眼望地,就象没听到一样。张让替张温讲话,无非是怕天子罢了张温的太尉一职,让何进独掌兵事大权。此时站在御书房里的几位大臣都明白张让的心思,所以大家都低眉垂首,一个都不说话,任由张让借题发挥。
“想当年,都乡侯皇甫嵩平定百万黄巾蚁贼,也不过用了五万北军,中郎将李弘更是只用一万铁骑就击败了蚁贼张牛角几十万大军。”张让冷哼一声道,“大将军神勇盖世,平定区区几万荥阳贼,竟然动用了三万北军,两万河南府的郡国兵,在鲜卑人大兵压境的时候,大将军这么用兵,是不是也有责任?”
天子看到张让直言不讳地暗骂大将军何进乃是无能之辈,心中一乐,脸上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司徒崔烈和司空许相趁机旁敲侧击,和张让一起把何进和何苗挖苦了一顿,替张温说了不少好话。
卢植也起身奏道:“陛下,董卓将军的大军正在赶往灵州,只要他切断了鲜卑人的退路,鲜卑人只有后撤,因此,我们还可以让李中郎适当的往后撤一撤,以便麻痹鲜卑人,掩护董卓将军的部队顺利赶到灵州、上河一带。所以,李中郎的各部虽然还没有赶到高平,但对整个战局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陛下不用太过担忧。”
“另外,如果鲜卑人攻占了高平和朝那,臣以为,暂时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六盘山可以挡一挡嘛。鲜卑人攻得越凶,离黄河就越远,后撤的路就越长,而我们就越有把握击败他们。”
“击败鲜卑人?”天子皱皱眉头,怀疑地问道,“怎么击败他们?”
“这要看董将军和李中郎如何用兵了。”卢植信心十足地说道,“董将军和胡人打了一辈子仗,经验丰富。李中郎虽然年轻,但擅长以奇制胜。两人都是我大汉国的骁勇之将,有他们在西疆御敌,大胜鲜卑人是早晚的事。臣以为,陛下应该信任他们,给他们提供充裕的粮饷和武器,这才是制胜的关键所在啊。”
天子心中大定,情绪马上好了起来,他对跪在地上的张温招招手,“爱卿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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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西凉招抚叛贼的事,爱卿可有定策?”
“此事,臣正要奏请陛下。”张温不急不忙地说道:“到西凉招抚,事关重大,非等闲人不能胜任。臣推荐大将军府的司马何颙为招抚使,前往西凉。”
何进显然没有想到张温会推荐何颙,他略显惊愣地望了一眼张温,眼内闪过一丝怒色。
“何颙?”天子小声念叨了一下,突然想了起来,“哦,就是他啊。”
“陛下,叛军首领王国原为陇西大豪,手下能人众多,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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