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冒出头来呼吸,福瑞郡主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近乎没有,这样大范围的搜救,其实只是要捞上来一具尸体罢了。
能够不让孩子们亲眼看到母亲的惨状,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可惜,没有郡主在场的话,这三个娃儿就是“祖宗”级别的主儿,他们不理会任何人的规劝,只是执着的继续紧盯着水面,仿佛就会从那里,忽然钻出阿圆的脑袋,并大笑三声:“怎么样?吓到你们了吧?哈哈哈——”。
张大山跟三个孩子趴在一起,长胳膊拦护住三具小身子,这个大汉子眼睛都看直了,洪水中那一抹暗红色的痕迹就是他满腹的希望。
很惆怅的一件现实,张大山的水性也不咋地,勉强能凭借呼吸在水里钻几个来回而已,像展昭这样,长时间在水下穿梭,是做不到的。
“都怨我,都怨我太大意了,我以为那堤坝是结实的,短时间内不会冲垮……”,张大山终于把脑袋抵在了高坡的湿泥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因为,他再次看到了那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双手空空的浮出了水面……
真的,没救了吗?
郡主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从来不把护卫们当做低她一等的下人看待,相处起来就像自家的兄弟姊妹一样随和,有时候性子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又心细如发,关心着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难道真的就此香消玉殒了?这样简简单单的,迅速的,就再也没有福瑞郡主这个人存在了?
张大山的呢喃,一下子又把三个孩子给惹哭了,宋征儿又开始挣扎,风干了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我们跟着娘亲一块儿坐马车就好了,我们陪着娘亲,娘亲就不会害怕了……”。
这么长时间闷在水下,娘亲肯定会害怕的,那些汉子在水里钻来钻去的,可是娘亲不认识他们啊……
娘亲认识展师傅,娘亲最喜欢展师傅了,好在展师傅也在水里……
现在,展鹏展堂也不计较娘亲见到展师傅就会笑的跟开花似的灿烂了,展师傅就在水里,娘亲尽情的对他笑吧,爱笑多久就笑多久……
水下的汉子们开始逐渐往岸上爬,时间太长了,谁都受不了,他们需要休息一下,喘口气,补充补充体力,才能继续。
李屯子的百姓首先送了热水来,大家伙七手八脚的端给上了岸的汉子喝一气儿,这时节,穿着被水浸泡了的衣裳,可真是不舒服。
可是,没有人愿意脱掉了再去救人,那是郡主,不能赤身裸体的去寻找,会亵渎到的……
只有展昭,没有回到岸上休息一会儿,终于,以张大山的眼力劲儿,也再也搜寻不到展昭的暗红色身影了……
修整过后的汉子们继续“啪啪啪——”投落水中,按照可能席卷的各种路线,继续摸索。
“没有——”。
“那边也没有——”。
……
小展堂的哭声骤然放开,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有限,娘亲在水中消失了,这样巨大的灾难,几乎遮盖住了他生命里所有的光亮,整个世界,黑暗了。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李屯子里面跑出来,脸上红肿带着血迹,脚底下一瘸一拐,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湿的。
“郡主——郡主——让穗儿替你去死——”,小丫鬟被送到了李屯子,刚刚苏醒,就拼了命跑出来,她的神智纵使被吓得魔障了,也能记起郡主的舍命相救的那一刹那……
她如何能安心的躺在李屯子?如何能坐等郡主的消息呢?
胡县令一脸的严肃,命令一名衙差:“去,打昏了,别让她出声音!”
于是,悲催的小丫头一天当中第三次被人动手,还都是为的救下她的性命……
天光真的黯淡了下来,李屯子的村民连饭都送来了,温热的四合面大饼子,菜粥稠乎乎的,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可是,谁还有心思吃饭呢?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个人,不见了,孩子们的世界坍塌了……
“少爷,必须吃饭!郡主要是知道了你们这样怂包,会跳起来骂的,还会——下手——家法——侍候——”。张大山说不下去了,那个偶尔忍不住打孩子几下的郡主,事后总是万分后悔的再去找孩子们赔礼道歉说好话,还要割地赔款经济补偿,总是惹的郡主府上下暗暗偷笑……
展鹏的眼泪扑簌簌滚下来,如果可以,他宁愿阿圆现在就举起巴掌体罚自己,打疼了,他也坚决不需要娘亲来赔礼道歉,多打几次都没关系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