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的山阴,发现已到了傍晚了。
她看着牢房顶上,那从上而下沿着屋缝一滴一滴掉落的水珠,怔怔地出神。这一夜,就在她半开半合的双目中悄然而逝。
第二日一早,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忽见不远处传来一丝光亮。牢房大门打开了。
狱卒拿着一把锁走至她面前,确认道:“可是山府的山阴?”
山阴应了声。只听咣啷一声,锁开了。
狱卒不耐烦道:“快出来吧!林大人有话要问。”
林大人?廷尉的林大人一向与父亲交好,他有话要问,应多少会顾及一些父亲的面子吧!
山阴顺从地起身,跟着狱卒走出牢房。
果然,问话的地点不是公堂,没有闲杂人等。林大人于一间极为普通的内堂中召见了她。
他客气地令山阴坐下后,问了几个问题,山阴皆有礼地回禀了。
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大人道:“小姑子以郎君的身份游历,颇令人赞赏。你说入东宫之时,太子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并默许你以郎君身份继续行事,不知可有证据?”
是的!证据!
非常关键的证据!即使林大人有心相帮,他也必须拿出一个令孙秀,令赵王信服的证据来。
然山阴却摇摇头道:“太子已故,再想证明谈何容易?”
也就是说,还是无人能为她作证了?
内堂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林大人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姑子别丧气。你虽是待罪之身,然在廷尉中,无人敢随意动你。我会转告季伦,令他再想想办法。”
他这通宽慰令得山阴赶紧起了身,拱手相谢道:“多谢林大人!”顿了顿,她又主动道,“大人可以令人将我刚才这番解释记入口供之中。山阴相信,清白之身定能得以昭血。”
林大人点点头,他挥挥手:“我已知晓了。你暂且回去吧。牢中清苦,为免人非议,你还需多多忍耐。”
山阴忙道:“不敢。”复向林大人行了一礼,这才随着狱卒重新回到了牢房。
这般又熬了一日,待到第三日傍晚时分,牢房大门又开了。远远的,她看见狱卒领着一人进来了。
他朝着那人恭敬地指了指自己所在的方向,道:“就在这里。”
谁又来了?靠着这几日的训练,已在黑暗中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山阴探过身子,微微张望了一下。
这一眼,顿时觉得喉咙一噎,齐齐上涌的万般情绪堵住了心头,难受至极。
却原来,牢门大开处,一个与她一般着了雪白的裳服,飘然似仙的郎君踏光而来。耀眼的金光照射下,那一抹白穿过起起落落的飞扬的尘埃,一步一步坚实有力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这个熟悉至极的身影,令得她坚若磐石的心在狠狠动摇了一下后,在她的面前停住了。
开锁声中,她听到他拉开了牢门,看到他弯身钻进了这间又小又臭又脏的牢房。
迅速地将所有情绪掩于面容之下,她垂下眸,不动一动地盯着他那即使站于这里,仍是干净的,不沾一丝尘埃的鞋履出神。
然后,她看到了一只如青葱般白净的手伸至她的面前,听到了他与往常一样,带着三分宠溺七分自责的语调轻道:“阿阴!我来晚了,快快跟我一起出去罢!”
双眸一湿,山阴赶紧睁大眼,将泪意狠狠逼回。
尽管她刻意不思,刻意不想,然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他与她的默契是这般天成一致。他,果然猜到了她的意图,果然在第一时间及时出现了。
有意忽略那只伸至眼前的手,她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故作轻松地拍拍裳服上的稻草与污泥,起身笑道:“多谢卫兄相救。”
这种刻意的生疏与客气令得卫玠一怔,转眼,他苦笑着缩回手,道:“你我之间,不需如此。”
也许吧!
山阴点点头,牢房之中,她也确实待得够了。率先钻出这间低矮的牢房,她道:“走吧。”
两人随着狱卒一道走出阴湿的牢房。几乎是刚迈出大狱,山阴的双目一闭,直觉想躲开这刺目的阳光。有人贴心地在她头上戴上了一顶纱帽,却是身边的卫玠轻道:“阿阴几日不曾见过日光,定然不适,戴上纱帽,能令眼睛舒服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