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子把师徒组合带到一间小偏厅,里面烧了地龙火墙,一跨进门就是一股让人想起春天的热浪。
偏厅里摆了一张圆桌和六张圆鼓凳,秦世子在上首坐了,常得贵大咧咧坐到他左手边,跟随的亲兵便忙着倒茶上点心。
何素雪后脚进来,没敢坐秦世子身边去,小心卸下药箱,在末坐挨了半边屁股坐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家师傅大人,暗地请示:是你看呀,还是我来呀。
常得贵便站起来,走到秦世子身后去,请他脱去甲胄军袍和各种衣,层层剥去秦世子的武装,直到露出他半边胸膛。
秦世子肩膀一凉,下意识去看何素雪,发现她小眉头轻皱,目光清澈干净,他反倒心虚耳根发热,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秦世子伤口拆线半个月了,缝合处仍有些红肿,排列整齐的线口象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那蜜色肌肤上,特别碍眼。
常得贵在伤口周围摸摸捏捏,又让何素雪打开药箱取了听诊器仔细听心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张口就责问:“是不是偷着喝酒啦?”
秦世子嘿嘿笑说没有,他身后的两名亲兵互相看了看,低下了头。
常得贵在秦世子背后某个穴位猛地按下去,秦世子哎哟一声惨叫,眼泪汪汪地回望,常得贵冷哼,“想骗我?下辈子吧!”
秦世子竖起一根手指,弱弱道:“就是昨晚上喝了一……一碗……”
常得贵眼睛都快冒出火花来了,声音一下子拔高八度,“一碗?!拆线的时候跟你说过,一杯都不行,你给整一碗!不想要命了直说啊,当初咱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直接给你心口上戳一刀,多省事呀!”
秦世子马上把头摇得像拨郎鼓,“那不能,爷还有好多儿子要养呢,没了命叫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
常得贵没好气地又按了几个穴位,秦世子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常得贵脸更黑了,“好啊,不但开了酒戒,还吃了发物,老实交待,吃什么了!”
秦世子眨眼睛卖萌装傻,“没吃什么呀,这年头哪有好吃的呀,还不是那些个白菜萝卜鸡鸭猪肉的,连小羊羔都难得找到一头啊,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常得贵右手五指猛地扣住秦世子伤处的肩膀,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立刻见了汗,俊脸苍白得吓人。
何素雪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师傅大人到底是来随访的,还是来虐人的呀,手段好凶残啊。
秦世子的亲兵看这架式有点慌,蠢蠢欲动的,常得贵却松了手,让小徒弟倒了点消毒药水擦了手,然后给秦世子的伤处消毒,抹了一层黑黑的药膏,裹上敷料,开口让亲兵们帮秦世子穿好衣服。
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在屋子里弥漫开,何素雪吸吸鼻子,嗅不出药膏的成分,有点沮丧,她目前还没开始学《本草纲目》,对药草的了解并不多。
常得贵不准秦世子再穿甲胄,并且板着脸孔告诉他,如果想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必须要按他说的办,不宜饮酒,不宜吃河鲜海鲜,不宜刺激性食物,不宜活动过量……
秦世子恼了,双手撑在桌面上对着常得贵大吼:“这不宜那不宜的!你干脆叫我死了得了!”
秦世子手上不沾了多少人血,这一怒发冲冠,杀气四溢,周围气压骤降,何素雪浑身起鸡皮疙瘩,小心肝都跳到嗓子眼来了,常得贵仍面不改色的回瞪秦世子。
“《增广贤文》有曰,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想后半生活得潇洒自在,就忍那么三五个月又能怎样。姓秦的,相交了半辈子,你别到了这会儿叫我看不起你。”
说着,常得贵起身,表情淡漠地收拾东西,药箱理好拎在手上,“徒儿,走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人不自救,而非人救之也。”
暴怒的秦世子太可怕了,何素雪木木地起身抬脚,秦世子一声且慢,师徒两个又定住了。
常得贵把药箱背在肩上,温淡的目光转到秦世子脸上,“世子爷还有何吩咐。”
秦世子耸着一对好看的浓眉,死死地盯着常得贵,不过一瞬间,秦世子脸上就像开了春花,笑容灿烂起来,亲热地挽了常得贵手臂,“好你个死贵,差点被你吓懵了,爷身子好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常得贵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秦世子,直到后者败退示弱,“好好好,你是哥,你说的都对,小弟错了,今后一定照办,好不好?别再瞪你那俩牛眼了,瘆得慌呀。来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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