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年一个人在柜上值班,不是重症急诊的病人都请他们申时再来。
大街上吵吵嚷嚷,不少人拖家带口往城南方向出城,以避战乱,方再年搬了个凳子坐在铺子门口,静静地看着慌乱的人群,微眯的双眼开合间流露异样的神采。
他对小何大夫有信心,东家一定告诉她各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了,她不会置药铺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的,他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徐小哥走到药铺门口蹲下,眼睛看着街面,嘴巴却在问门里那个人,“二掌柜的,你们不准备出城么。”
方再年嘴角无声勾起笑意,“出什么城,咱们铺子接了军令,得收治伤员,走了伤员交给你呀?”
徐小哥慌乱地摆手,“俺哪成,不成不成。”
方再年探手拍拍对方肩膀,笑而不语。
徐小哥往铺子里张望,“铺子里咋这么安静,就你一人守着?人哩?”
“嘘!都在睡觉哩,你别大声吵吵,吵醒了他们老子要你好看!”方再年压着嗓子威胁道。
徐小哥眉头一耸,“申时都过了,还在睡?”一副怀疑的样子,探头探脑恨不能冲进去查看查看,里面是否还有人在。
“现在不睡,晚上可没功夫睡了。”方再年懒得管徐小哥的心思,他踏出铺子,神色凝重地遥望琳琅街头方向,那边的人群出现了骚乱,还有军士的大声呵斥。
方再年看到跟逃难人群方向相反的三辆马车,说声来了,便冲回铺子,直奔后院。
徐小哥趁机尾随而入,看见方再年奔走三个院子,大声叫喊:“起床!起床!伤员来了!”
安静的后院瞬间活泛过来,十几个人奔出房间,一边走一边穿上各种颜色的罩衣,徐小哥知道江南药铺的人把这种衣裳叫做工作服,可他还是习惯叫做罩衣。
徐小哥看见小何大夫一身男娃短装从常老板的屋子出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这是啥意思,江南药铺现在是小何大夫当家做主了?
毛永青要**的老本行——煎药,何素雪给他安了个药剂师的称号,他很喜欢。他像头小老虎一样从左院冲出来,从何素雪曾经住过的那间厢房提出一串包好的麻药,一包一包往整齐摆在墙根的药煲里倒。
李业春随后而至,提了鹤嘴大铜壶往药煲倾倒井水。
毛永青感觉眼角扫到一个人,扭头一看是徐小哥,拧了眉头问他:“你娃没事干?”
徐小哥脑子还在发懵,闻言下意识点头,然后就听青哥儿说:“那你帮忙劈柴,劈成小柴,我煎药用。”
徐小哥哎的应声,紧跑两步,手里被塞了一把小斧头他才醒悟过来。俺不是药铺的伙计呀,干嘛叫俺劈柴。
徐小哥想说不干,可旁人都在忙碌,没人理睬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正犹豫间,方再年从前面引进来一副担架,抬担架的人居然有春水街的小马哥。
徐小哥心想,原来不是只有俺被抓差,人家小马哥不也来了。不就劈点柴么,劈呗,不是啥大事。
李业春这时递给徐小哥一张小板凳,示意他坐到一边去劈,别挡道了。徐小哥点点头,听话地坐过去,努力给青哥儿劈柴不提。
中院摆了一溜十张床板,很快就躺满了伤员,何素雪忙着检伤,方再年便叫小马哥帮忙,把备好的床板再搬出来十张,最后躺了十二个伤员。
护送伤员的军士找何素雪签了个字,留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那句话便是:“后面还有很多!”
方再年忧心忡忡,“小何,这十二个就够咱们忙活的了,再来,可怎么治得过来?”
何素雪头也不抬,飞快地写着伤票,“这些都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叫送来的,难收治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还有一句话没说,整个甘州城,有条件做手术的除了江南药铺,再无第二家,重伤员不送这里,能送哪里?林有文和关有树一定也很无奈。
何素雪把写好的伤票递给王小九,叫他和毛永青按照这个样式各检查三个伤员,三人分工合作,能够最快速度找出最需要救治的伤员。
她接受过检伤训练,速度非常快,四肢一摸,头部瞳孔一看,最后解开衣襟检查胸腹部和背部,伤票一划,就系到伤员的手腕或者脚踝上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