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此刻正坐在前厅上首的黑漆楠木堑螺纹背椅上,望着屈尊坐在下首梨花木雕花椅上,手里执着个青墨团花骨瓷杯把玩着,一脸笑意吟吟的二皇子,心中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她怎么没想到,却是看起来美丽无害的东西。就越是暗藏着致命的奇毒和危险。
他们总是在你毫无防备之际,张开血盆大口,森森獠牙,将你拆之入骨,吞之殆尽。
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茬啊!
如若不然,朝中的二皇子党派又怎会见天的日趋壮大,在朝中的势力也越发的如日中天。
难不成还真以为是端贵妃一个后宅妇人的功劳吗?
端贵妃再怎么雷厉风行。手段毒辣,毕竟局限在一方皇城之内,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培养这许多幕后势力?
他们竟真以为二皇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沾花惹草,败坏家财。
伯爷甚至还笑言端贵妃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却还妄图用自己的势力谋取储位当真愚蠢。
如今看来,到底谁比谁愚蠢?
二皇子信步闲庭地来到他们府上。说是来恭喜他们拔得此次龙舟赛头筹,有说有笑的,他们起初虽也怀疑他突然登门的目的。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是皇子,只好把他迎了进来。
可谁知,这就坏了事。
二皇子坐下来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他们给包围了,神不知鬼不觉,这摆明了就是早有准备!
而如果不是二皇子告诉他们,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晓!
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在你面前言笑晏晏的那个人用力捅了你一刀你却毫无自觉。
还有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他们现在一样。
方才二皇子言笑晏晏地说一会儿要抄他们的家,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却不告诉他们为什么。甚至还心血来潮地拿了一只荷包出来问是谁绣的,然后就一直坐在下首等。表情从容淡定,笑意深深,好像真是来坐客一样!
这样子让他们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故意逗弄老鼠的猫,而他们就是那只鼠,送到嘴边的鼠。
可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此刻,只有等待。只能等待,哪怕心急如焚,也必须静下心来,必须要等二皇子出手,方才能有效回击!
“好无聊啊,怎么还不来?”萧焕一拢手中的杯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站立的黄衫丫鬟,“你去厨房替我做一碗羊乳羹来,要新鲜的羊乳,多放蜂蜜,不甜不给银子啊!”
小丫鬟立时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嗫嚅着不敢回话。
“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萧焕挑了挑眉,又环顾了下四周噤若寒蝉的众人,失笑,“你们都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本皇子只是要抄家不是要杀人,告诉你们只是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瞧你们害怕的。”竟然是一副言之有理的样子。
周老夫人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什么叫“只是抄家”?!
什么叫“该干嘛干嘛”?!
她现在觉得二皇子会愿意告诉他们真相纯粹是想欣赏他们害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在玩!
“那你怎么还不抄?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饶是周静瑜性情冷淡,此刻也被二皇子逼得频临崩溃边缘。
等待死亡的过程往往比死亡更令人畏惧。
萧焕直起身子,淡淡地朝她瞥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绛紫色绣丁香花荷包,轻笑一声,道:“萧铭是个极聪明稳重的,你作为他喜欢的女子,却连最基本的冷静沉着都做不到么?”
周静瑜一噎。
萧焕又变成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只怕我真要抄了,你就要后悔莫及了。没想到我好心好意,只想给你们多一点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你们却不识抬举。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也就不必热脸贴冷屁股了。”
说着,又笑吟吟地望着周静瑜道:“但我给你个机会写信给萧铭怎么样?不过不是求助哦,写封情信,也算是最后一别了。”
周静瑜的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连周老夫人这样内敛稳重的也不由晃了晃身子。
二皇子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摆明了他们是在劫难逃!
大厅里本来就恐惧到极致的丫鬟登时崩溃,一时间哭的哭,晕的晕,场面顿时乱作了一团。
萧焕依旧眸中带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样,冷漠的叫人心生寒意。
“二皇子一向自诩英明,学的是魏晋名士潇洒不羁的风格,如今这样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是二皇子学出来的成果么?”可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厉严肃的声音,好像春日田地里劈过的惊雷,瞬间打破屋子里原本哀切绝望的氛围。
众人都惊喜地朝门外看过去。
“大哥!”周静瑜看到从门外踱步走来的黑色身影时,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瞬间的狂喜让她没来得及思考明明二皇子四面封锁了伯府,周霆琛却是如何能进来的?
她只以为,他们得救了!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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