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那件事有关对不对?”九月的声音更轻,“在刑台前,你们都认出了彼此,我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而且,他很害怕你,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当年,他是班头。”祈丰年也不知道想通了还是怎么的,低低的应了一句。
九月立即咽下了后面的话,静静的等着他再开口,他既然愿意说,必是想通了。
“游家的所有人,都是他抓进牢里的,游家床底下搜出来的罪证也是他放进去的。”祈丰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语气极其疲惫,停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说道,“游大人被抓来第二天,就被判了斩立决,那天晚上,我本该在屋里休息,可那天晚上,郝银带着所有的衙役们都出去了,说是要抓捕游家余孽,整个衙门,除了看守牢房的几位兄弟,再没有别人,到了半夜,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有人逃跑了’,我就跑了出去,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他腰腹处中了一刀,膝上也中了一箭,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鬼迷心窍,就帮了他一把……”
“那人是游大人吗?”九月忍不住插嘴。
“不是。”祈丰年摇了摇头,“他是游大人的随从,据他所说,他和游大人从小一起长大,感觉甚好,他还说,游大人是冤枉的,有人想杀人灭口,还说游大人搜集了那人的所有罪证,还说我一看就是个有良心的人,让我务必帮游大人把这些证据呈上去,要避开当时的知府大人,直接送到京里去……你说说,他是从哪里来的信心,竟那么相信我?”
“……”九月沉默着,心里也为那人的轻率皱眉,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轻信的交给了一个路人?就不怕遇到的是对头的人吗?“兴许,他是觉得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吧。”
“……”祈丰年一滞,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那人告诉了我事情,就冲了出去,结果被乱箭射死……我当时被他的消息给懵了,也没敢出去,偷偷的溜回了屋里,第二天行刑后,我休沐,就直接和班头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家,半路就溜过去找到了那人说的那些罪证,满满一撂的案纸,还有几本沾了血的账本,我看过,上面所有的指证都指向了当时的知府大人,那知府大人与人勾结,私下通匪,收受贿赂,伤天害理之事作尽,可明面上,他却是个青天大老爷,郝银就是那知府大人第六个小妾的亲大哥,游大人伏罪后,郝银就被调到了那知府大人身边,没过多久,那位知府大人就高升到了京都,据说,如今已是朝中一位二品大员了,只是不知为何,郝银竟又成了县令。”
“你手上握了罪证,他们没找你麻烦吗?”这都十六年了,难道祈丰年竟有这么大本事?十六年也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九月深深怀疑。
“我也不知道。”祈丰年摇了摇头,“我当时也害怕他们会来找我,我就把东西藏了起来,也没回家,第二天硬着头皮回了衙门,一连好几天,都没见着有人来找我,我这心里实在没底,那时,你母亲刚刚怀上你,身体极不好,家里……又不安生,我就向新任县太爷辞了差使,回了家。”
“后来,你就从来没想过把罪证送上去?”九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淡淡的问。
“我去过。”祈丰年有些黯然,“一路乞讨,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却连喊冤的衙门也摸不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到了那儿我才知道,那位知府大人的后台有多硬,要不是我机灵,连夜逃出了京都,一路辗转乔装打扮装疯卖傻,我的命都要丢在那儿了……”
听到这儿,九月才算稍稍的欣慰了些,那人说的对,她的爹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那年是大灾年,到处饥荒,我好不容易回到家,才知道四巧把自己给卖了,六雨和七琪也没了……”祈丰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许多年来,这份痛一直折磨着他,他硬是挺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个小女儿面前,他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你母亲伤心过度,加上饿的,接着也离我们去了,再后来,就是你出生……”
后面的事,他不说九月也明白了,九月看着花白头发的老人,心里突然一痛,在骨子里,她本对他很不待见的,因为先入为主,她觉得他的不作为是对家里人的不负责任,因为二姐和四姐的遭遇,她觉得他太过冷血,也因为她降生以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一直对他视而不见,要不是今天他义无反顾的冲出来与她同生共死,她或许还执着于自己的主观中,不会来这儿与他作这番交谈,或许,她会直接让游春来找他求证这些事……
“东西我都好好的藏着,你明儿通知游公子来取吧。”祈丰年似乎想通了,起身往床边走去,背影有些佝偻。
“嗯。”九月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早些回去歇着吧。”祈丰年回头看看她,难得温情的说道,“这几天难为你了。”
“没什么。”九月不自在的摇摇头,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还有个问题……”
“什么?”祈丰年看着她。
“那个葛石娃是我亲哥吗?”九月眨了眨眼,淡淡的问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