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阿离沉闷的表情,轻笑道:“阿离,或许你还没明白,武家在整封信中只提到了郑译,在武家看来,这个不吉利的孩子才是最大的包袱,至于你,武家根本只字未提。你的生,你的死,与武家没有丝毫关系,你的长兄更不会在意。”
阿离终于有了慌张之色,岳云继而道:“好好照顾郑译,只有郑译平平安安,你才能在岳家有安逸的日子。”
阿离垂着头小心的应着,岳云不在意的一挥手,令其下去。及至阿离走到门口时,岳云忽然又叫住了阿离:“你父亲去之前可曾交给你些不打紧的东西?”
阿离神色茫然:“不打紧的东西?”
岳云见小姑娘模样不似作假,心中无奈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糊涂的以为郑微之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庶女?就算要传给某人,也必然是长子郑斌。
可恨武家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话里话外指责自己贪去了东西。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郑译拿捏在手心儿里,将来再徐徐图之。
阿离糊里糊涂被打发了出去,萱姑姑一见她,两眼放亮迎上来:“岳老爷可是要见小少爷?”
见阿离缓缓摇头,萱姑姑顿时垂丧下脸:“我便猜到会是这样。岳家......”
“萱姑姑!”阿离不悦的看着后者,“我们究竟是受了人家的恩惠,还是谨小慎微的好。”
萱姑姑心下有些不服气,对这个庶出的小女娃,她并不是十分喜欢,当初救她也是机缘巧合。萱姑姑始终在意阿离的生母,若没阿离的生母,郑夫人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撇下小少爷,成了一缕芳魂。
而今自己不但要照顾小少爷,更要受制于一个黄毛丫头,萱姑姑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众人进了二道门径直往房氏的院子走,前面岔路边的凉亭中正有人弹奏。领路的婆子闻声色变,赶紧拉住阿离:“老奴想起来,这条路有些绕远,二娘还是随我往东走的好。”
房氏的院子在府西,往东绕岂不是越走越远?
萱姑姑才要说话,凉亭中的人早已经发现了阿离一众。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却是那日在花树丛中打骂壁画的淑晚姑娘。
领路的婆子只好松开阿离的手,满脸堆起笑意:“今儿淑晚姑娘怎么如此得空?”
淑晚很是高傲,对婆子的赔笑丝毫不予理会,只自顾自的打量身材矮小的阿离。
“你就是郑家的二娘子?”
阿离害怕的点点头,淑晚居高临下,不由分说拉起阿离的手:“二奶奶要瞧瞧你,快随我来。”
阿离不妨被拉了个踉跄,芬儿手疾眼快一把搀扶住,哪知换来的是淑晚的白眼。
芬儿心一慌,尴尬的松开了搀扶的手。
“二娘莫怕,我们奶奶是最和善不过的,知道你才从老爷书房出来,有话要问你!”
阿离恍然,原来是专门在这里堵着自己的。她笑道:“岳爷爷叫我好好听大奶奶的话。”
淑晚不屑一撇嘴:“是是是,你自然要听大奶奶的话,如今这府里还有谁八面玲珑赛过大奶奶呢?一个也不得罪,连老爷都夸她敦厚。”
房氏派来跟着的婆子和丫鬟听见淑晚这么讽刺,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凉亭不过数步,又有淑晚的拉扯,阿离几乎是一溜小跑进了那亭子。
这亭子实在是个观景的好处所。
地势极高,即便隔着二道门,却依旧能将岳老爷的书斋尽收眼底,连门口的小厮有没有偷懒都能瞧一清二楚。往右是芍药圃,圃前单有扇小门,门内五楹,甬路周围夹植槐榆。亭后有池,饮水便可入芍药圃。
冬暖夏凉,堪称一块福地。
“奶奶,这就是奴婢和您说的郑家二娘。”淑晚笑盈盈的将阿离往前一推。
阿离脚下有几丝踉跄,纤细的身姿兀的来到岳二奶奶跟前。
岳二奶奶和蔼的拉着阿离坐下:“好孩子,快叫伯母瞧瞧。可怜见的......”她摸着阿离瘦巴巴的小手,“我只说大嫂没生养过孩子,未必知道女孩儿该怎么教养,公公就该把你送去我那里。瞧,好端端一个姑娘,也没身好衣裳搭配。”
岳二奶奶叫淑晚:“去,把昨儿给三娘做的衣裳拿来两套,我瞧着这孩子与三娘身材有些相仿,大约改改便能穿。”
淑晚笑着应了,自己不动身,只吩咐个小丫鬟去行事。
“三娘比你略长两岁,如今在闺学中念书,正愁没有个小伙伴儿。阿离来了便时常去你姐姐的院子走走,免得在大嫂那里闷坏了。”
岳二奶奶待阿离十分和善,见萱姑姑抱着孩子,虽未起身,却也问了几句,更叫淑晚拿了两块美玉送姐弟俩当见面礼。
阿离兴致勃勃的把玩着那美玉,岳二奶奶见了扬起淡淡的笑意,只是仔细看过便能发现,那笑意始终未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