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也没有换来她想像中的岳承宗感动无比。姚氏一直只当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使得儿子心中生出逆反的心思来,她最近捉摸着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总看见刘玲珑冲岳承宗说话时就是不带着笑脸,也不像自己总板着一张脸,姚氏反悔了一回,今日难得用了温和的态度,她本以为岳承宗就是不感动,也该因自己提起丈夫而泪流满面的。
可她越走离岳承宗越近了,姚氏看到岳承宗没有感动,没有哭泣,更没有什么羞愧的表情。他脸色平静,这会儿不像是听到了自己鼓励他的话,而好像只听到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一般,姚氏心里一股火气涌了起来,岳承宗这会儿已经平静的看着她开了口:
“娘总让我上战场,多的我且不说,我只问娘,若我上了战场,留下娘跟岳继祖二人,不知你们二人该依靠什么生存?”
一听这话,姚氏脸上顿时涌出狂喜的神色来,她只当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让儿子终于又生出报国的心思,刹那间欢喜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有些不利索了:“你放心,娘必定跟继祖好好儿的,等你回来,至于吃食住行,你还担心什么?你前几年出去时,娘不也好端端的活下来了么?”姚氏这会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来,她现在恨不能立即转身进屋里给丈夫烧几柱香,以告慰他在天之灵,顺便再庆贺儿子终于又归了正途,谁料岳承宗听了她这话,没有松了一口气,反倒长叹了一声:
“娘,我能从战场中回来,是捡了一条命在,能看到您,还真是多亏了玲珑。”
姚氏满心的欢喜听到岳承宗这话,如同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她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
“当初玲珑孝敬您,才使我不至于回来看到不娘。可如今娘一个人便算了,岳继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娘一面嫌弃着玲珑如今经营山庄,往后若是等我出去,一面却要靠她奉养,娘觉得这样对玲珑公平吗?”
“继祖是她小叔子……”
“岳继祖不是我亲生的弟弟,也不是跟玲珑多年来相熟的,她凭什么要负担他?”岳承宗本来是想直接告诉姚氏说,你没谋生能力,前些年若不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些许家财,以及后面岳承宗的爹因战死同僚们凑齐送过来的银子,岳家母子两人早在多年前便饿得不成模样了。姚氏一生习惯了拿规矩做事,就是能种些田,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养得活自己都不错了,姚氏没地,还要租种朝廷的地,连税钱她都付不起,现在更别说还养着个孩子,还不是得靠别人养着。
而现在姚氏跟玲珑间的关系又如此差,自己在家中时玲珑好歹还看在他的面上对姚氏多加忍耐一二,可姚氏说穿了除了因为一个岳承宗外,又是玲珑的谁?若像姚氏说的,自己真的在外战死了,玲珑跟她之间就再也没什么关系,姚氏这样对她,凭什么又觉得玲珑会替她养老送终并养大岳继祖?
这些话说出来十分难听,姚氏恐怕也被玲珑俸养多年已成习惯,丝毫没想过玲珑若是不养她了会是个什么情况,甚至她心中恐怕还会想玲珑凭什么不养她。
岳承宗话到嘴边,看到姚氏欢喜的脸,这些伤人的实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是心里却不免更偏向了妻子一些。这些事情自己想着都如此难堪,偏偏姚氏拿来当做理所当然,而玲珑又从未说过好歹,都是姚氏在找茬,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姚氏已经忘了,母子二人以前住在岳家时,连稀饭都时常不能完全果腹的时候。
“说来说去,你都只是顾着刘氏而已!贪生怕死一心只图安逸,还要拿我来当借口,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逆子了!”这会儿姚氏只当岳承宗是不愿去战场上杀敌,反倒被温柔乡迷得昏了头而已,当下十分的失望,眼中明显流露出气色来:“亏我还当你有丝血性,如今看来,你爹自然失望,我也只当前些年瞎了眼,错把你这孽障当成儿子了!”
听到姚氏这样一说,岳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止是姚氏失望,其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失望。
没有人知道,自小失了父亲,由母亲一手带大教养长大的他,从小在听到母亲说起这样那样的道理时,心头对她有多崇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