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在沈则敬的命令下,开始调兵定日期,准备出征陇右道。
第二批戎服已经发放了,应南图和彭瑾等人,忙得歇息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传来了。大永三大上州之一的泰州,位于河内道的泰州,竟然全民暴动了!
又是河内道,又是民变。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和朝廷征兵、加赋有关。
河内道这两年一直灾深难重,先是大旱蝗灾,接着有民变,再后是大水洪灾。百姓们苦日子都还没过完,青黄不接的时日都不知怎么度过,就接到了朝廷征兵、加赋的旨意。
人丁,一向是百姓最重要的财富。盛世征兵尚且遇到很多阻滞,更何况是乱局征兵?摆明是有去无回的,这就等于在穷苦百姓人家掠走最重要的财富。本就困顿的百姓,怎么能够接受?
还有加赋,更让百姓愤怒。经过这么多灾难,河内道就算沃野千里,底蕴也所剩无几了。百姓们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交赋税?
要兵丁、要赋税,都没有!只有烂命一条!——这是河内道普通百姓心中所想。
就算官府、官员出了多么严厉的举措,对不出兵丁、不交赋税的人家会有多么严苛惩罚,百姓们就只有两个字:不从!
不从,那就是抗旨,那就是违令!这就是和官府、朝廷作对了。百姓们这样的态度,惹怒了河内道的官员,首先发作的,就是泰州刺史胡杲。
泰州是大永的三大上州之一,历来就是帝王封禅之地。能够在泰州任职,那都是在京兆有过硬关系的,这胡杲,是楚炎的内弟。
胡杲是楚炎的内弟,当年曾做过幼王的陪读,是得幼王欢心的人。泰州刺史一职,在景兴帝改元之后,就落到了胡杲的身上。
胡杲虽然是幼王的陪读,却和幼王的混吃喝乐逍遥的个性不一样,反而是个十分上进积极的人。
他就任泰州刺史,当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朝廷征兵、加赋的旨意下来,他要比其余各州都要先完成任务。
况且,朝廷征兵,不就是为了保护大永百姓?朝廷加赋,当然也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
事实证明胡杲只是一厢情愿。当百姓们拒绝交人纳赋,并且打伤前去领人领钱的刺史府兵后,胡昊差点惊呆了。
想都没有多想,胡杲下令将打伤府兵的那一街成年男丁都拘了,并且令这些人家三天之内就要交齐赋税,不然这些男丁全充当兵丁,送进河内卫。
若是在以往,胡杲的举动,还能震慑住百姓们。可是,他忘了一点,河内卫士兵在讨伐岭南道的时候,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河内卫还有几个士兵?
单靠刺史府五百府兵,又怎么能够压制住愤怒绝望的百姓?结果就是,泰州的百姓暴动,手持棍棒,冲进了泰州刺史府,当场就将胡杲及一刺史府官员打死了。
泰州百姓的暴动,就像瘟疫似的,迅速蔓延至襄阳、大冶等地,就连年前才稳固的郑州、鄂州、晋州三地,也不可避免地再次动乱起来。
河内卫大将军古大存,带着剩余的三万多士兵,守住了晋州一隅,等待着朝廷的援助。然而河内道其余各地,却是暴动首领四起,民变越来越烈。
范载常看到这种情况,几乎都站不住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河内道失控了,河内道大乱了!
他并没有想错,这样激烈的民变,已经无可阻止了。因为,河内卫士兵堪堪几万人,怎么敌得过百余万百姓?
“天将亡大永耶?”范载常仰天长叹,涕泪四滂。身为河内卫的主官,身为朝廷二品官员,面对这样的民变洪流,他毫无办法。
身为一道主官,却无法护佑一道百姓,也无法向朝廷交代,他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范载常不住地想道。
随即,河内道观察使府的下人,就发现了他们的主子自缢在府中,气息全无了!在暴动的百姓冲进观察使府之前,观察府就已经乱成一团。
河内道官位最高的范载常都自杀了,底下各州各县的官员也都四处奔逃了,他们可不想留在官衙被踩成肉酱。
在民变这样的局势中,一些地主、豪强就趁势而起了。他们有钱有粮,也有一定的护卫和兵器。这些地主、豪强,很快就成了民变的首领,他们占据一方,自称为主,再不承认有大永朝廷的存在。
大永七大道之一的河内道,曾有一百五十多万人口的河内道,不复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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