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容禀,我不是受人指使,也并非为了捉段少而入湖底冰窖,我本意就是来捉你的。”
“我?”纤细的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尖,何当归立刻又警惕起来,“你、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雪枭友好善意地说,“这是一场误会,当时在山庄外,上官明日突然向我打听,问庄中是否关押着一名美貌少女,年约十四五,双眼乌黑贼亮,长发一直拖到膝下,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的美人。我猜着他描述的这人就是你,又见他神情有怪,不像往日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于是我就误以为他对你有意,关心你的安危。可我心中却起了别的打算,想私下捉住你,拿你去跟上官明日交换一样东西,所以就含糊其辞地瞒过去,而后找机会溜进山庄冰窖,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
“拿我换东西?换什么东西?”何当归更加警惕了,匕首重新拿出来比划。
雪枭连连摆手说:“别急别急呀,那只是我不知你身份前的想法,如今既已知你是宁王的心爱之人,那我当然不敢……”
话音未落,突生奇变,长而黑的竖长形甬道中吵吵闹闹地扑过去一大片蝙蝠。大概是因为这里多年废弃,又阴暗潮湿,渐渐就成了它们的乐园。何当归极讨厌蝙蝠这种漆黑丑陋的飞行兽,于是抱头趴在膝间,等吵闹声过去才抬头,却大吃一惊地发现徐徐上升的铁板上只剩她自己,不见了雪枭。
“雪枭!雪枭?喂——摩西摩西——雪大侠——”何当归连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这是什么情况?此处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漆黑中透着险恶,他能跑到哪里去?他和自己不是还保持着一种“半挟持”的关系吗,怎么就这样子丢下她,突然没人了?
她阴险地想道,该不是被那一群蝙蝠惊扰,失足从铁板上掉下去摔死了吧?他的名字叫雪枭,又自称是天下第一轻功高手,不是应该属于那种连悬崖都随便跳着玩儿的鸟人吗?说摔死就摔死了?!
小心翼翼地在铁板上独自抱膝坐了半柱香的时间,视野中忽然涌入大量的光线,刺得她闭上了双目,与此同时身下的铁板也“咣当”一声,摇摇晃晃地停下来。她睁眼适应了光明,仰头去看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口枯井的井底,心道,这恐怕就是雪枭口中所说的“胭脂井”了。
然后,籍着光亮,她察看脚下的铁板,发现不远的边缘之处,就在雪枭曾站过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滑痕,沾着泥巴的脚印一直拖到铁板与井壁的交接之处。看这情形,恐怕是在下面的较宽阔的甬道里面,铁板与石壁间有大量缝隙存在的时候……雪枭就失足掉下去了!!她睁眼瞧了老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鸟人”落井的事实。恐怕还真是掉下去了,至于原因么,就是他之前说过的,他有个“心头闷的毛病”,不能听见咋咋呼呼的大声响,而之前那群蝙蝠过境,动静可真不算小……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会吧……
勘察事故现场完毕后,她酝酿了大半晌的力气,纵身一跳两丈高,竭力用双手巴住井沿的豁口,挣扎着从这口名载青史的“胭脂井”里爬出去。看样子,她的内力还是几乎没回来半分,还好这口井非常的浅,加上铁板已差不多将她送出一半儿,这才没被困在井里。水井什么的,最最讨厌了,自从听青儿讲完一个名叫“贞子”的女孩子的故事,她就再不愿去井边打水用了。
白沙山庄果然名副其实,满地都是白沙,看上去很雅致的一座庄园。她走了几步,侧耳倾听,可是听不到什么人声,然后四下里张望一番,找到了通往主建筑物偏殿的长廊,现在么,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件像样的衣裳穿。
柺出长廊去,迎面撞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一看见自己就睁大眼睛,低声惊呼道:“表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你穿的这不是……高大人的灰斗篷吗?”
何当归打量了她两眼,也诧异道:“姑娘你鼻子上贴的是什么东西?还有,谁是你家的表小姐呀,你认错人了吧。”
这丫鬟闻言,摸着自己的鼻头脸色一黯,旋即解释说:“奴婢名叫柳穗,颇认得小姐你,知道你是我家小姐凌妙艺的表妹,绝对没有乱认人。之前我还被陆大人捎带下水,为表小姐穿衣呢,我见过你的小像,所以一眼就认出是你。小姐,咱们快跑吧,这里闹鬼了。”
何当归听得稀里糊涂,柳穗是个丫鬟的名儿,这个听陆江北提过,可怎么还跟凌妙艺有关系?凌妙艺的丫头怎么在锦衣卫据点儿上做工?当下千头万绪,她也顾不上理清这些事,只央告道:“柳穗是吧?能借我件衣裳换换吗?我的裙子让水打湿,没法儿穿了。”
柳穗讷讷点下头,刚要答话时,两人却听得远方某处有人在大声呼唤,是一个焦虑的男声,在高声唤着,“小逸——小逸——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