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何当归让了婆婆苏夫人十五子,不过棋下了十个回合,商氏等人就看出,婆婆又现败象了,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们都不相信,有人下逆风棋比下顺风棋更顺手的。其实,何当归的棋路也未见得多凌厉,可她就是能每下一子,就把对手的妙招变成烂棋,于是乎,越来越烂的婆婆就越下越毛躁了。
大奶奶商氏一方面惊讶于何当归的高超棋艺,另一方面开始说闲话,打扰她的思路,也算是间接助阵婆婆。可商氏的话里句句锋芒,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呵呵呵,弟妹真是好本事,不光棋下得好,管丈夫也很有一套。七弟被父亲派出去公干了,婆婆连怎么写信投递给他都不知道,七弟妹你却能一叫他就回来。这样高明的御夫之术,我们可是连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这话一说出来,何当归的眉眼神情未变,苏夫人却先黑了脸。刚才何当归说跟她打赌,赌注是把她想念的儿子给叫回来,她一高兴就答应了。这会儿经商氏提醒,她也意会过来,自己找不到的儿子却听媳妇的话,这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前奏吗?
苏夫人的目光在何当归的脸上逡巡,却不见她慌张,等不到她请罪,难道这丫头太迟钝,听不懂商氏的话外之意?
又过了两路棋,何当归一手把苏夫人带入绝境,趁苏夫人埋头苦思对策的空闲,小脸上露出动人心魄的神情,悠悠叹道:“大嫂说笑了,夫君是女子的天,我哪敢掌控夫君?这样的事,我打小儿都不曾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听闻‘御夫’这个词。难道这个是出自孟家家训的新词?”
“不是,”陆氏答道,“我熟读家训,却不曾见上面有这个词。我只在出阁前听家里姨娘说过。”
苏夫人苦研棋盘,表情像有便秘,四名媳妇也不说话了,室内静悄悄过去一刻,苏夫人下了一子,神情轻松起来,不过,何当归“啪”地清脆落下一子,又是一步杀招,再次把苏夫人打回原状。
商氏回味着何当归与陆氏的一问一答,两人说头一回听说“御夫之术”,又说孟家也没这个说法,那言下之意就是这个词是她从商家带来的呗?而陆氏一句无意的“听家里姨娘说过”,一下子点着了商氏的尾巴。商氏最烦听什么姨娘长姨娘短,因为她就是姨娘肚里爬出来,后来才博得嫡母欢心,提拔成嫡女。
商氏冷笑道:“二弟妹还有心情研读家训?听说那王姨娘比七弟妹更娇俏,抱一只兔子就能扮嫦娥了。二弟自从娶了她,还没进过你的屋子吧?要叫我可哭死了,唉唉。”
陆氏知道她的痛脚,她何尝不知道陆氏的?哼哼,果不其然,陆氏的笑脸突然僵硬成一张面壳,捧茶盏的手指微微颤抖,侧面验证了商氏的猜测:二爷孟颀娶了庶妻王氏之后,就被勾那头了。他公事忙,早出晚归,回了院子就往王姨娘屋里去,陆氏至今没见过丈夫一面。于是丫鬟们都传,那王姨娘美如仙子,迷住了二爷。
“哦?”苏夫人抬头一瞥何当归,“居然比清宁还俏,那得是多齐整的一个孩子!叫来给我看看,怎么把她给忘了。”
立刻有丫鬟去传王姨娘,屋中人沉默一刻,何当归冲黯然神伤的陆氏笑道:“二嫂子的女儿几岁了?我听说她玉雪可爱,还能打双陆打败丫鬟?”
一提起女儿,陆氏找回一些精神,柔柔笑道:“佳惠过两个月就满五岁了,虽然可爱,只是淘气太过了,正经的女红家训教给她,她都不理睬,只喜欢摆弄双陆棋子。要是她长大后也能像妹妹你这么聪慧,我就阿弥陀佛了。”
提起这佳惠小姐,二爷唯一的嫡女,陆氏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想起婆婆等人给二爷纳了六房妾室,只有她给二爷诞育了女儿,又想起那一句“在你怀上长子之前,我不让她们有孩子”的承诺,陆氏心里一暖,被商氏带起来的坏心情消散。
不过,何当归的话还没说完,她笑眯眯地看一眼商氏,又看陆氏,感叹道:“乍一看,大嫂子比二嫂子年长几岁,可事实上不是如此,对吧?二嫂子研读过家训,我也一样呢。”
“哈?”陆氏二人都没听懂何当归在说什么。商氏二十七,陆氏不满二十一,这有什么疑问吗?谁都能看出这个年龄差距。陆氏笑道:“大嫂长我六岁,但看起来跟我相差无几,难怪妹妹这么想。”
“噢?”何当归睁大眼睛,吃惊地说,“原来大嫂更年长!那不知是大嫂先入门,还是二嫂先嫁过来的?”
“自然是大嫂的资历更老,”陆氏不明白何当归究竟想问什么,只如实答道,“妾身已侍奉婆婆六年了,可也比不上大嫂的孝顺贤惠,大嫂陪婆婆打牌都十多年了。”
何当归听后,面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左思右想和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就埋头不说话了。
商氏打了个闷葫芦,最后还是忍不住刺道:“敢情弟妹不是来陪母亲下牌,而是来这里恶补家训和家中常识的。这样的小事,随便问问丫鬟不就明白了,用得着在母亲面前问?”管婆婆叫“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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