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痛骂一顿后,林大头才道:“那也不能干看着,这事得先跟你老实叔和婶子私下说说。”
林春不满道:“都说了不提,还私下说什么?”
林大头瞪眼道:“那也要给他们提个醒。不然他们都忘了还有那一回事呢。”
林春道:“根本就没定亲!忘不忘的,有什么要紧。”
林大头火气一冒,再也忍不住,抬手照头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个蠢小子!你爹白操了那许多的心,你母亲白费了那许多奶,都白给人养闺女了?”
大头媳妇忙拍了男人一巴掌,唬着脸道:“你做什么打他?”又转头对林春道:“春儿,杜鹃可是顶好的女娃……”
林春蹙着小眉头打断他们的话,道:“爹也没白操心,娘也没白喂奶。杜鹃不管做了什么稀奇好吃的,都会送一碗来给我们吃。你们比大伯父和大伯娘还先吃到呢,他们还是她的干爹娘呢。师傅是杜鹃的小姨父,送了咱们多少野味吃了?算起来,爹跟娘还赚了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杜鹃教他的东西,更是数不清。
林大头哪里说得过林春!
这个儿子,不仅学木匠习武,还读了许多书。
每每见他拿着书看,又写又算的,他都敬畏不已。
便是他爷爷——林老太爷当年也没读过这么多书,因此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以家里琐事为难林春。
曾经最令他自豪的儿子,如今犯起倔脾气来了,把他气得半死,追问道:“那你是不想娶杜鹃了?”
林春愣了下,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想!”
杜鹃都那样说了,他怎能不帮她呢。
要是林家横插一脚,她前世的夫君找来怎么办?
他才不要叫杜鹃为难呢,也不要做杜鹃口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他回答得很肯定、很坚决。
林大头恨得牙痒痒的,和媳妇对视一眼,无法可想。
剧烈喘了两口气,忽然道:“你不想,好的很!那爹也不用费心找黄家了。前儿你大伯娘娘家兄弟过来,见了你很喜欢,跟你大伯说,想把二闺女红子说给你。你不想娶杜鹃,爹就帮你定下红子表妹吧。”
林春听愣住了。
翻着眼睛想,红子表妹,那是谁呢?
长什么样的?
大头媳妇见儿子发怔,提醒道:“就是去年跟你水秀姐姐来咱们家的,穿蓝衣裳的,不大说话,见人就脸红的那个女娃。”
林春脑海里浮现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娃的身影,不禁浑身一激灵,大声道:“不成!”
等了一万年哪!
难道就是那样的?
那可不成,就算等了一亿年也不成。
他心肠忽然硬了起来,发现头先听杜鹃说的,几千年一万年,那些特别令他震动的数字,此刻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林大头学问不如儿子,胜在活得年头长。跟林春比,他无异于老奸巨猾的狐狸。
因此,见儿子一脸难受、神情变幻莫测的样子,他反轻松地笑起来,道:“怎么不成?红子又勤快又本分,说起来,比杜鹃那丫头强多了。杜鹃瞧着好,其实也不大好,有些……”
他停下来,想找些杜鹃的缺点数落数落。
绞尽脑汁,却发现根本找不出。
那丫头,长得好看又能干,嘴巴甜还贤惠;最最主要的是心善,便是她爷爷奶奶那样对她,她虽应付的妥妥当当的,也没不孝顺,实在叫人没法不喜欢。
就算她一直不给他好脸,他也没法不喜欢她。
意识到这点,他不禁又生气又郁闷,再一次嫉妒黄老实:怎么就能生出那样的闺女来呢?
老天爷真是太不讲规矩了,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子儿子会打洞”么,老实坨子的闺女怎么能那么出色呢?
对于林春这么有灵性,他就觉得很符合常理。
林春见爹一副要编排杜鹃的模样,心下不喜;又觉得自己费了半天口舌,也没说服他们,到底年小,就耍起小娃儿脾气,道:“你要真定了她,娶回来我也挂那晾着她。”
说完起身就跑了。
把媳妇挂那晾着,就是守活寡的意思。
这话是林春听大伯娘跟人扯闲话得来的,以为就是不睬媳妇,并不太理解其真正的含义,但这时说出来,却是恰恰好。
林大头听了,气得撵出去,站在门口冲着黑漆漆的夜色骂道:“你小子有种!有种晚上就别回来!从今后也别回来!”
骂骂咧咧半天,方才转头进屋。
不料转脸就看见身后竖着老高一座黑影,吓得他大叫“娘嗳!”蹬蹬后退两步,差点跌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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