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她不是林家媳妇了么……”
声音忽然没了,想是被人拦住了。
黄元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屋内,直直地走进卧室,盯着墙上的画出神。半响,他搬来凳子,动手将画取了下来,卷起。
将画轴放在桌上,一抬头,看见方火凤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面色发白。
他沉默。
“是我考虑不周,孟浪了。”
她走过来,轻声道。
“不是为这个。你人都住在黄家,何况一幅像!不是因为这个……”
他静静地说着。
这画不过是一个引子,将隐埋的伤痛扯开。
曾经,他看见她对林春关心很不舒服,可是后来就再不会了,哪怕她戴着林春帮她雕的首饰,用着林春做的家什,住着林春盖的屋子,还好像答应了林家的亲事,他都很少有当初的醋意。
开始是看透了杜鹃心意,后来……
后来他以为自己放下她了!
他是堂堂男子汉,即使有柔情,也不会沉湎纠结于儿女私情,他做了应该做的,其他的就听天由命,所以很洒脱地放下了。
可是,今晚是怎么了?
看见她痛哭流泪,他觉得撕心裂肺地惶恐疼痛。
这是为什么?
是了,因为杜鹃从不哭的。
即使上次离开黄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掉泪。
这次哭成这样,他当然心软。
他默默地想着理由。
抬头,见方火凤也默默地凝视他,他便将画递给她,道:“拿回去吧,别挂了。昝水烟既然已经不存在了,还挂这画什么意思。人问起来也不好解释。等闲了我再帮你画一幅。”
方火凤轻轻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
黄元静静地没有出声。
停了一会,方火凤低声问:“她……还好吧?”
黄元没有回答。
半响道:“你过去吧,她们等你呢。”
方火凤“嗳”了一声,拿着画悄悄走出。
黄元看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他该上去安慰她的,可是他仿佛忘了。
这时候,他只惦记绝望离开的杜鹃,哪还有心思安慰她!就像几个月前他在杜鹃面前坚决护着她一样,现在他也无法在她面前将杜鹃置之脑后。
再说杜鹃,疯狂地在村里奔跑,也不知奔向何方。
等出了村,她才辨明方向——
已经跑到家门前的河边了!
无心之下跑来这里,大概完全是习惯吧。
可是她没有回家,那不是她的家!
今夜,她感觉偌大的泉水村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便过了河,往山上跑去。
循着记忆的路径,她一口气跑到冯氏当初捡她的山谷。
站在空旷的山谷里,她仰首望天,恣意放声痛哭,如同当初降临这里时,那绝望孤独的心情,悲痛到无以复加。
山上好啊,没有人围观。
她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哭了一会,她便跌跌撞撞地在草地上寻找。
从哪来的呢?
她边哭边找,一直找到山谷尽头,也有一个断崖。
她就站在断崖边,想:“要是从这跳下去,能不能回去?”
回去后就算活不成,好歹埋葬在前世的家门口。那个家,是她和李墩亲手建起来的。
造物主制定了生死轮回,那是绝大的智慧!
前世种种,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新生儿如同白纸,开始他新的一生。
可是她,违反了生死轮回的规律,所以受到惩罚了。
她愤怒地揪住头发,想把前世的记忆从脑子里抠出去、摘除掉,或者来个失忆,扯得越痛,心也跟着痛。
正疯狂间,身后伸出一只手臂,将她从崖边拖开。
“杜鹃!”
是林春来了。
“你来干什么?”杜鹃哭道,“你看见我为他伤心,你不难过?槐花说对了,我还惦记他。你不生气,不愤怒?”
林春用双臂圈住她,道:“我难过!可我知道你!”
杜鹃听了破涕为笑。
她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近呵呵笑问道:“你知道我?你知道什么?你才多大的娃?十几岁,你知道什么!”
林春固执地说道:“我就知道!”
他知道她的痛苦,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她一样痛苦!
“哈哈哈……”杜鹃泪如雨下,“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和前世的夫君刚要成亲的时候双双掉落悬崖;我死了没喝孟婆汤,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生;我眼看着娘从这里把我捡回去,我眼看着爹抱我去你家找你母亲喂奶,我眼看着几个月大的你望着我……我等啊找啊,好容易把他找回来……”
林春听呆了,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化了。
杜鹃所说的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的他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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