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在裴子慧的心里可以用美好幸福来形容。
冬日将至,一家人都穿上了暖暖的棉衣,每顿饭都有馍有菜,吃得十分香甜。裴子墨的房间里常常书声朗朗,夜半时分还能看到他伴着油灯,伏桌习字的身影。
裴子唐也时常和楚牧上前打猎,偶能猎回山鸡野逸什么的,倒也能为一家人的餐桌增加一些肉香。
而段氏则又拿起她多年不摸的绣花针,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她按照裴子慧画的花样子绣出来的成品,不但拿到“锦绣坊”能多卖些钱,而且这绣功更是得到了何老板赞不绝口的认可。
由此,裴子慧的生活也有了些变化。她每天都要看看那刚冒出嫩芽的韭菜长了多少,并适当的浇上一些水。还要去那两坛正在酿制的食醋旁边闻一闻有没有酸味。剩余时间则是大量地画着花样子,偶也和段氏学一学绣花的本领。
那么裴家的男人们则是把大量的时间放在了编苇席上面。
自上次从周老板那里回来后,他们又开始到河里割起了苇子。
割完之后,就地捆好。
借了金柱家的牛车,将捆好的苇子一车一车的往家拉,又一捆一捆的垛在院子里,把院子堆得像苇山一样壮观。
有风吹来的日子,院子上空就会涌动着飞雪一样的芦花,而且那芦花还会随着天色变幻,时而羽红,时而米白,时而金黄,时而瓦灰,飘飘荡荡,飞飞扬扬的,那苦苦淡淡的香气把日子撑得满满的,又把一家人的生活撑得甜甜的。
段氏站在窗前,望着那一院子的芦苇就开始笑了起来,她轻声说道:“有了这一院子的芦苇,我们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
裴逸之话变得少了,听到这样的话也只是笑,似乎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手腕上。
他只有一只手,所以编起苇席来,自是有许多不便之处。虽然他总能想到办法解决,但是也不免让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指受了许多的苦。手上划伤了,就用布条包好继续编,这个手指的伤还没养好,另一个手指又继续划伤,所以整整一个冬天,他的手都是在用布条包裹中度过的。
但是那苇席编得久了,即便是一只手,也可以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那手快得就像是游在水里的鱼,长长的篾条在他手里几乎变成了翻动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地向前涌动着。那蔑条在他手里经经纬纬地跳动着,就那么一片接着一片的织了下去。
到后来,他一只手编苇席的速度,已经是裴子唐和楚牧的二倍。每逢过了四五天左右,几人就会扛着编好的苇席送到周家去。
加上裴子慧的花样子和段氏所绣的花,裴家的收入日渐多了起来,而裴子慧最惦记的还是那罐还未成形的醋。
终于到了第二十一天,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地打开了那两个坛子,确实有一股酸酸甜甜的醋香扑鼻而来,但是当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之后,竟酸得直咳嗽,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而另外一坛似乎味道又过于清淡,没有浓厚的醇香之感,看来还是比例没有调置适当所致。
不过她还是将这些还未试验成功的醋拿到了自家的餐桌上食用,不但大家都说好吃,而且吃后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所以在他们去送苇席的时候,又厚着脸皮找元征总管要了一桶酒糟。这次吸收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又调换了不同的比例,进行了又一次的发酵。
这次她将酒糟分成了三坛,将其中一坛埋在了不会着冻的深土中。
就这样,未成形的醋在缸中慢慢滋生着酸气,日子也如流水一般渐渐流走。
在那些个漫长的冬夜里,一个屋子,两盆木炭火,炕上一盆,地下一盆。
炕上裴子洋在玩耍,段氏在绣花,裴子慧的花样子画完了,也会摸起针线学着去绣。
而地下,中间一盆木炭火,大黄和小白一左一右地趴着。中间是裴逸之带着三个儿子,那些苇片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他们手中翻走如飞。
赶着赶着就到了年关,到了年腊月二十六那天,段氏把裴子洋喂饱之后交给了裴子墨和裴子慧照顾,然后就随着裴逸之,带着裴子唐和楚牧去了集市。
外头虽冷,但却到了赶集人数最多的时候,家家都开始张罗着置办年货。
几个人一大早晨出去,一直到过了晌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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