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子们杀牛,打几杖罚些铜钱便是,枷责倒也无过……只是你何必将牛肉堆在枷上?这是何刑法?何苦如此羞侮他们?如今回子们吵闹不休,衙门的体统何在?”
魏县尉不敢说话,只是一个把腰往下弯。
知州看他一副可怜相儿,叹息了几声,言道:“化外之民,不与教也。此事,你且记住教训吧!至于如何处置你,我却做不得主,须得上报天听。你先回县去办事吧,凡事须要斟酌些,不可任性。”
等到魏县尉走后,知州将禀贴重新拿了起来,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良久后吐出一口长气,惋惜的摇头,“到底是年轻啊!豪强胥吏相互勾结,竟看不透。”又唤了自己的亲近长随,派他去沈丘打听事情。这里却挂了牌子,派录事参军领着捕役和马快到沈丘以冲击衙门之罪抓为首的人。
录事参军和差役们到了沈丘先从后门进县衙,交了牌子和魏县尉打了个招呼。便出了衙门,拿刀背和马鞭将人驱散,又抓了为首的二十几人,也不问情由将人直接摁倒在大街上便要铡人,惊得那些回子们神魂俱失,连闹事都忘了,只顾得大声喊不要铡人。
录事参军趁机劝说回子们莫要再闹事,若是他们保证不再闹事,便可以放回这二十几人,并且一人给二十贯的烧埋费。若是要闹事,便要先铡了这些人再问其他人的死罪。他们这边大喊着要铡人,却早有人跑到了教众聚集之地,去找受过杖刑的老师父,言明官府愿一人给十贯的烧埋费,要老师父亲自出面去劝说大街上的教民……
老师父刚刚受了魏县尉的乱棍走不得路,巍颤颤地被人用门板给抬到了衙门前的大街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教民不要再闹事。教民见到老师父跪在地上求他们,哪里生受得起,呼拉拉的跟着跪了一地。
录事参军看到老师父如约前来,暗地里点点头,大声道:“既是你们老师父来求情,官府怎么也得给老师父一个面子。此事便算罢了!知州大老爷对你等有保全之意,乃天地父母之恩,你等也当知过必改,再不可冲击衙门。可能办得到?”
老师父听到这话,急忙站起来说能办到,以后再也不会冲击衙门。录事参军悄悄的将四十贯烧埋费派人送到了老师父家中,又当众另送了十贯的汤药钱给那两个受重伤的教民,在县衙里略坐了坐便回淮阳复命了。
录事参军见了知州后大礼拜见,将沈丘的事情说了一番后就交了牌子,言道:“下官依郡君所言,只给了老师父四十贯烧埋费,当着众人的只说将钱全部给了。”
知州点了点,接了牌子后又插回牌筒中,又问,“可留了人在沈丘?”
“留了几个得力的头役,换了平民的装束散到茶馆中,想必两三日后谣言就有效果了。”录事参军恭敬的拱拱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
知州笑了,“这些刁民竟敢冲击一县之衙,叫嚣着让县尉去给他们偿命?此风断不可涨!待他们内乱死些人后,你再派人前去,将刁民依律枷责,该判刑的判刑,该流放的流放。为首的老师父若是死了,只管厚葬,若是不死便要判他一个聚众闹事的罪责!”
“喏!”录事参军卑微的弯下腰,如同一只大虾米。
知州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魏县尉的禀贴上面,无意识的敲了几下,眼睛似乎穿越了层层的墙壁,往弦歌书院的方向望去。
子时,派出去的长随回到了州衙中。知州立刻在书房召见了他,待听完长随的话后令他退出。摇曳的油灯下,禀贴上那一行行端正的楷书似乎刺痛了他的双眼。
“圣人独爱飞白,你却犹爱楷书!标新立异,无容人之量。怪不得沈丘满县竟无人替你说话……”知州长叹了一声,自己砚了墨,轻轻的在禀贴最后一折上写了‘已查属实’四个字。
潇洒飘逸的飞白体,在端正的楷书下面尤为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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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君:一郡之君,原来是指王候这里指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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