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又愁?”安木想了想后觉得对自家没有任何损失,便又问道。
“你呀,终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候押司往左右看了一看,见到四野没什么人出现,“魏县尉一走,县里必定要有人代政主事,这人应是张文学。张文学此人奸滑俱全,又久在沈丘为官,懂得这官吏里头相争的门道,大父只怕斗不过他,将来不免要吃亏。”
安木前世毕竟是助教,不懂这政治上的你来我往,闻听此言便怔怔的看着候押司发呆。
候押司微微一笑,抚了抚安木被风吹乱的双丫髻,“你这丫头,愁甚愁?万事有大父在,纵是大父抗不住了,还有苦涯先生。大父身无片瓦,何惧他哉?”
说到苦涯先生,安木劝慰候押司道:“大父何必忧愁?老师是张文学的亲兄弟,他是儿和大郎的蒙师,不论怎样,张文学必是会给大父留几分面子的。”
“唉……”候押司长叹一声,“你这丫头,我担忧的就是这个啊。张致和是你们的蒙师,我又在县里做押司,别人就将我和张文学视为一体。到时,胥吏们排挤我,我就只有倒向张文学那一方,与沈丘胥吏们为敌可不会有甚好下场的……张文学能为官多久?最多不过三年耳,将来大父如何?”
说到这里,又感慨道:“我和你说这些做甚?来,好好的陪大父看看这景,看看这**!左右不过是十来年光景,大父便满了六十岁,到时不用服役了。”说完了这句话,看着欢快地吃着盐浸毛豆的大郎,莫名地叹了口气。
安木笑吟吟地接着道:“大父满了役期就来家住呗!好歹家里就这几个人,怪冷清的。”
候押司听到这话只觉得熨贴到了心里,顾不得大郎还在吃毛豆,一把将他抱起来在空中甩了一个圈,吓得大郎哇哇大叫。
“以后儿和大郎给大父养老送终,披麻戴孝。”安木又紧跟着说道。
候押司听到这话,猛的一怔。将大郎放到了地上,脸色严肃的问道:“大姐说话是当真还是消遣大父?”
“言出随行,永不反悔!”安木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在她心里,根本就不象现在的人那般重视宗族传承,并不知道她所说的这句话在古人看来有多重。她只知道候押司待大郎如亲生的孙子,待自己如亲生的孙女。他又无儿无女,定是晚景凄凉,还不如由自家给他养老送终,也算报答他对安家的一番情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候押司待安家真心真意,如果不报答,安木只觉得过意不去。
候押司怔怔地看着安木,又回过头看看倚偎在他身边的大郎,只觉得从心口涌出一股热流,一直冲到了眼睛里,双眼一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老子就是拼了命不要,也得护得你姊弟俩人周全。”
去他娘的候家,去他娘的承嗣,老子有了大郎,还怕你们这些人不成?这些年为怕自家的财产白白落入别人手中,宁愿散尽家财便宜江湖上那些朋友,也不愿意等死了后便宜了那些旁支的龟孙子。老子儿子是早死,又怎样?
老子有了大郎,老子有了后,老子百年后有人给老子上坟……
候押司想到这里,泪流满面,紧紧搂住大郎和安木,痛哭了起来。
自从安木和候押司说了一番以后养老送终的话后,候押司便单独找了李进,嘱咐他日夜照看安木和大郎不得松懈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沈丘。回沈丘后,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把万贯家财给败光了,全给了江湖上的朋友?如今想买些东西送给大郎竟是没钱。
少不得和几个关系好的胥吏们将此事说道说道,借了他们几十贯钱,给大郎和安木各买了一套上好的端砚和湖笔,连带着铭哥也得了一套汝阳刘的毛笔。
过了几日,便请了衙门里几个平时关系好的人过来做见证人,到了安家认了安木和大郎为义孙义孙女。因顾忌着安家的丧事,并没有摆酒,只是几个人坐着说了会话,回到了县城之后再开始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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