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着伙房院子说,“喏,那边是伙房,一会到饭点了我过来叫你们,家时人手少,要劳烦你们自己端回来吃了。家里现在没有侍候的人,平时大姐若是有个什么需要都是自己动手。娘子也别嫌弃,好歹不过就是对付一天罢了。”
说完了这句话,便准备扭身出去烧开水,古娘子忙将她喊住。小心翼翼地打开身边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根铜钗,递到了吕氏的手中,“大嫂别嫌弃!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若是家里以前的光景,什么金的银的都是能拿出来的。一路上花销不少,倒是花得干干净净。唉……”
吕氏不肯接,让了几次没让掉,古娘子最后硬是强行塞到了吕氏的袖子里,这才算勉强接下。
“你有这么一对聪明伶俐的儿女,还怕以后没出息咋地?以后你只等着你儿子孝顺你吧。且放宽心,谁家都有遇到坎的时候,迈过去就是了。”吕氏乐呵呵地说道。
古娘子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一路上往好的地方想,可是真没想到你家也遇到了难过。我妹夫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突然去了?”
吕氏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尴尬,当时安举人去世那天,整个正院就只有安举人和娘子还有管细软的冯娘子在,后来李进被叫了进去,再然后就传出了安举人突发疾病而亡的消息。她也曾问过李进,安举人到底是什么病?李进只是让她以后管好自己的臭嘴,不该问的就别问,吓的她以后再也不敢问了。
“这个,说起来也怪可惜的。唉……”吕氏便将官方的解释给说了出来,“是安举人没福!刚刚中了解试,正是高兴的时候,谁曾想高兴过头了,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哎哟,这可是心痹之症。听人说不能动怒不能高兴,更不能和人吵架。平时不犯病时根本看不出来,若是一旦犯病那可是要命的。”古娘子倒像是懂得不少似的,听了吕氏说几句便推断出来安举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娘子就是厉害!”吕氏由衷的夸奖,“我曾听我丈夫说了几回,就是没记住这是什么病。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间没有了呢?”
“是呀,是呀!”古娘子连连点头,眼水就跟止不住的雨水一般往下落,“我那苦命的表妹,在家里就是爹娘宠着惯着,嫁给了妹夫,又被捧到手掌心里。她和克明情深似海,打小又没吃过什么苦,妹夫走了,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只是,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啊?家里两个孩子可怎么舍得放手?这糊涂丫头啊,叫我怎么说才好呢。若是我……若是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孩子们受一点委屈。”
吕氏想到这几个月安木所受的苦,先是家产被李户长强夺,然后家里又遭了贼。虽然一一被安木划解掉了,可是一想到她小小年纪肩膀上便承受着别人所没有承受的重担,心疼的流下眼泪,“我家大姐,这才刚刚六岁,正是啥都不懂合该在娘怀里撒娇的时候。娘子她……”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直说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芸娘和庆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吕氏才恍若所觉,“瞧我这张嘴,一说起来就没个把门的。我去伙房找点吃的东西,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啊!”说完了之后就急急火火的往伙房方向去了。
“娘,”芸娘依偎到了古娘子怀里,“咱们一路下来就只剩下这一根铜钗了,你怎么就给了她?这根钗子好歹能换十几文钱呢。”
“这傻孩子,你还没看出来,这家里现在就是她和她男人当家。若是换到别人家,家里父母双亡,遇到有亲戚来投,只怕恨不得将亲戚请到正堂里当做亲生母亲对待。哪里会像安大姐这般将我们请到外客厅里不冷不热的说话?只怕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不少的坏话。要不然,一个六岁的丫头她能懂得甚?”古娘子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怜惜道,“我可怜的孩子,受大苦了,这只捏针织绣花的手看看春成了什么样?只怪娘没出息,不是男儿身,不能保护你弟弟,娘对不起你爹。”
说到这里,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出来。
“娘,咋能怪你?”芸娘扑到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了起来,“若不是娘拼死反抗,只怕咱们一家三口都要死在那里。”
古娘子伸出手将儿子也拉到了自己怀里,“娘没出息,流民太多就给吓坏了,没有救出你弟弟也不敢去抢包袱,拉着你们就跑了,娘对不起你弟弟啊!可是娘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不能再让你们受委屈了。这一路上若不是因为你和庆哥,娘早死几百回了,可娘不能死啊,娘得看着庆哥长大成亲生子!到那时,娘就自尽,娘不配活在世上了。”
“娘?以后不许你这么说话,我不许!”芸娘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愤怒的目光,“我记下那驿卒长相了,也知道他家住在哪!娘,您等着,等女儿长大,女儿要亲手剥了他的皮,替娘雪耻报仇!”
“我的芸娘啊!”古娘子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