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贵妃屹立不倒多年,岂是她想扳倒便能随意扳倒的。
哪怕她连自己也一块弄死了,皇贵妃该不倒还是不倒。
可人的运气来了,便是老天爷也无法。
肃方帝正忧心着皇贵妃不愿意惠和公主下嫁梁家一事,因而不愿意皇贵妃插手坏了自己的大计,正好和贵人出了闹出了这样一桩公案,他乐得用个现成,三言两语便给皇贵妃定了罪。
皇贵妃焉会坐以待毙,什么东西,凭一杯茶便妄图想要定她的罪。
可当她将自己身上的污水洗去时,肃方帝立即便又责她治下不严,夺了她的凤印,令她自省。
皇贵妃这时方知,不论她清白与否,肃方帝要的,便是打压她一样而已。
她过上了形如软禁的日子,和贵人便不禁得意起来,以为这是皇上独宠自己,才会为自己再三要惩处皇贵妃。她欢欢喜喜喝着浓稠的药汁,嘴角挂着残酷又天真的笑意。可这抹笑意,并没能在她面上停留太久。
很快,一切成空。
剔透玉碗里盛着的药汁,剧毒无比。
她以为自己喝的是药,却不知流入喉中的,是毒。
毒发时,似五内俱焚,她疼得抓烂了自己的衣裳,面目狰狞地咬破了唇。毒烧毁了她的嗓子,叫她痛到极致,却只能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至夜半时分,和贵人气绝而亡。小润子亲自派人去收拾了局面,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他去回禀肃方帝,“回皇上,和贵人已经去了。”
肃方帝背着手站在一幅百美图前,闻言淡淡应了声“嗯”。
风轻云淡的语气,像死的那个不是曾怀过他孩子的女人,而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
不过只是个女人,胆大包天,杀了他的孩子,自然也就只有死的份。
宫里头却不缺的,便是女人。
没了和贵人,还会有猫贵人、狗贵人……
看了半响,他移开视线,同小润子道:“多派几个人,看牢了惠和公主。”
小润子颔首应是。
肃方帝静了片刻,又道:“去把太子给朕带来。”
夜色深浓,灯火摇曳,太子这会早就该睡下了。
小润子一时猜不透肃方帝的心思,带着满心疑惑恭顺地应了下来。临行前,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肃方帝的神色,却见肃方帝一脸的莫测,竟不像他过去见过的。
去请太子的路上,小润子一直在暗自揣测着肃方帝的用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先有了皇贵妃被软禁一事,紧接着肃方帝又要他派人看牢了惠和公主,现如今又要他半夜去领太子,一件件一桩桩委实不得不叫小润子多想。他面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小润子是汪仁一手教出来的,见惯了宫里头的各种怪事,但肃方帝的行径尤为怪异……早前的庆隆帝是真的疯了,疯得厉害,然而他本性不坏,虽疯了却看起来还像是个好人。
但肃方帝却并没有疯……
小润子紧紧皱着眉头,直至见着了太子才舒展开来,笑着请了安,说明了来意。
年方才十岁的太子殿下,一早便睡下了,这会睡得正熟,硬生生被人叫醒,面上还带着锦被上花纹的印记。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小润子,嘟哝道:“我可是在梦中?”
小润子失笑,摇头道:“殿下不在梦中。”
太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垂下手扭头吩咐下去:“去打盆凉水来。”
他正睡得迷糊,哪里能用这般模样去见父皇。
须臾,宫人端了水来,他仔仔细细洗了几遍脸,才觉清醒了些,这才对小润子道:“走吧。”
他小时,肃方帝倒时常陪着他,等大些,父子俩便不大能见着面了。见太傅的日子,比见父皇的日子,多得多。二人白日里也见不上一面,这样深更半夜的,更是头一回。
年幼的小太子坐在辇上,被夜风吹得浑身一颤,攀在一旁问随行的小润子:“去何处?”
这条路,可不是往御书房去。
小润子忧心忡忡地走在一旁,轻声道:“皇上在寝宫等着您。”
太子眨眨眼,攥紧了袖子,似想问,又不知如何问,终是无话。
良久,到了地方。
肃方帝早有吩咐,因而他们径直便进了寝殿。
隔着厚厚的帷幕,小润子禀道:“皇上,太子殿下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