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时候,乌攸和林回今都看到了,她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了乌攸的桌子,上面还有两三张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牌。
注意到茶梅窥探的视线后,乌攸也皱起了眉毛,可她马上垂下了眼皮,开口时的语气冷静得都快要羽化登仙了:
“先请祝姨娘进来,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在事后处理的。”
茶梅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听到乌攸的话,她一愣,膝盖眼见着又要发软跪到地上去了。
但乌攸只是用了一个冰得冻死人的眼神,就制止住了茶梅的动作。
她还是用那种超脱的语气,说:
“先请祝姨娘进来,别叫我说第二遍。”
乌攸发脾气的时候很少见,上次茶梅亲眼见到,还是在惩罚翠萝的时候。
想到翠萝被大棒打得哭爹喊娘皮开肉绽的样子,茶梅打了个激灵,原本打算顺势跪下来的动作也被她强行控制住了。
她抿着嘴唇,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紧张,
刚才蜀葵、墨兰和灯笼的确都不在,灯笼去后院修剪花草了,墨兰去了小厨房里,查看午饭做得怎么样,而蜀葵陪着她一道去了,两个人都只是暂时离开,门口更是还有张婆子和另外一个婆子守着,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专门负责洒扫的丫鬟来报告乌攸祝姨娘到来的消息。
可是她一看到祝姨娘,自己背后的正主,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都知道,跟着祝姨娘有肉吃,尽管祝姨娘现在的处境略微尴尬了些,她当初试图用腹中的小郎君算计陈姨娘的壮举,在这些丫鬟婆子中已经流传为了一个传奇,可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茶梅来说,更是一棵背靠着便好乘凉的大树。
碰巧,祝姨娘悄悄来到的时候,三位姐姐都不在,她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主动请缨来向乌攸禀告祝姨娘来访的消息,以表现一把自己在乌攸这里还是蛮受重视的。
茶梅一向觉得姨娘是个性子绵软的人,除非被人欺负得退无可退才会反击,就比如说这回,她被陈姨娘生生气得吐了血,才默默地搬出了连翘院,就是她性格软弱的铁证。
当然,她还不知道乌攸是装的病,更不知道她借这个机会,顺利地叫安荣禹和陈姨娘之间生了罅隙。
她进门之前的算盘打得挺好,可她一进门就后悔了。
乌攸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欢迎她的到来的样子,而且言语之间,还颇有些打算秋后算账的意味。
怀揣着一肚子的悔意和疑惑,茶梅走向了门外。
看着茶梅跨出了大门,乌攸伸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
尼玛,刚才还处于逗比模式,这一转眼就得调回到铁娘子的霸气模式,乌攸真庆幸自己面部的肌肉调控力不错,不然的话这么突然地转换来转换去,怕是要面瘫。
林回今看着桌上的牌,冲乌攸伸出手来,说:
“把牌收拾了收拾给我吧,给我她就看不到了,这个茶梅事后一定会去跟祝姨娘告状的,别让她以为你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的小活动,到时候给你戴上一顶背地里诅咒某某人的帽子,怪划不来的。”
乌攸扬起嘴角,摇了摇头,说:
“来不及了,她已经看到我和你拉拉扯扯,也看到牌了,她跟祝姨娘一说,就算是没有的事情,祝姨娘说不定也会怀疑我身上沾有什么邪。你总不希望我被一群道士包围着跳大神吧?”
林回今不解了:
“所以?”
乌攸既不回到床上装病躺着,也不把牌交给林回今,而是把牌一张一张地摊开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数了起来,表情很是高深。
林回今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这个时候,祝姨娘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乌攸严肃地数牌的样子,也有些犯愣。
乌攸气定神闲地坐着,数了几秒钟牌后,才装作刚刚发现祝姨娘进来的样子,慌忙站起身来:
“祝姐姐,我以为你进来的话丫鬟会再通传一次的,姐姐怎么不吭声呢……”
说着,她便朝向站在门口的茶梅低声斥责道:
“怎么不再通传一声!去门口守着,别打扰我和祝姐姐说体己话!”
茶梅被乌攸吓得一个哆嗦,立马掩门出去了。
祝姨娘收敛起了自己探照灯一样的眼神,露出了笑容:
“妹妹怎知姐姐这番来是要和妹妹说体己话呢?”
乌攸亲自给祝姨娘搬了个带着软垫的月样杌子,说:
“姐姐的身子刚刚痊愈,就到妹妹这小小的扶风院里来,实在是妹妹的荣幸,但姐姐此番来没有带丫鬟,不是要与妹妹说些什么体己话,又是什么呢?”
趁着祝姨娘还没回过神来,乌攸神秘地一笑,压低了嗓门,说:
“而且我算到姐姐的来意,也许是为了陈妹妹的事情吧?”
祝姨娘一震,反问道:
“算到?”
乌攸继续维持着她蒙娜丽莎一般神秘的微笑,晃了晃手里的牌,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狐狸在释放勾魂大法,那叫一个迷离。
林回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知道乌攸打算干什么了。
她并没打算把牌藏起来,还打算借题发挥,当着祝姨娘的面跳一回大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