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秋平素在屋子里的时候是不喜欢丫头们到跟前伺候的,戴夫人那里的丫头秋红过来传话的时候就见陈宛秋的几个丫头在外面廊下打络子,暗自撇撇嘴。
“这样热的天,你们怎么在外头侯着?怎么不在二姑娘跟前伺候着?”
“是秋红姐姐来了,”陈宛秋的大丫头梅香赶紧站起来,瞧秋红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手上捧着盒子,“可是太太赏下什么好东西来了?”也不引秋红进去,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我们姑娘刚歇下了,等我去把姑娘叫醒。”
“还是别扰了二姑娘了,太太新得了一幅极好的画儿来,二姑娘活计向来好,就劳烦二姑娘给绣成图,来孝敬太太罢。”秋红让小丫头把盒子拿过来,也不等梅香拉她喝杯茶,她就大摇大摆的领着小丫头走了。
梅香捧着盒子,心里发苦,太太这不是变着法子磋磨她家姑娘么?看秋红刚才那轻慢的样子,摆明是没把她家姑娘当成正经主子,明明她家姑娘比哪位姑娘小姐都优秀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不愿意显露出来。
梅香正想着,从里屋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来,“梅香,你进来。”就像是一股清泉冲走了委屈阴霾。
梅香捧着盒子掀开帘子进去,大热的天陈宛秋这儿的冰用例又被戴夫人那用“如今天气炎热,冰窖里储的冰怕是不够,二姑娘年轻身子好,也担待些”为由削减了用例,秋红刚才那话儿也少不了在心里幸灾乐祸呢。
可等真的进到内室,就觉得一点都不热,好似春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梅香抬头去看她家姑娘脸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怒气来,梅香咬着嘴唇把盒子放到陈宛秋面前。
陈宛秋伸出手来打开,肤若凝脂,指若水葱,再是好看不过了,梅香都有些看痴了,心想她家姑娘是一日比一日出落的水灵了。
陈宛秋看起来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可等她看到戴夫人差秋红送来的是一幅百子婴戏图让她绣时,眼底是压不住的阴翳,轻轻翘起嘴角说不出的讥讽。
轻飘飘的说:“是三太太有喜了?”
梅香点点头:“三姑太太被诊出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太太很高兴说是要去云若寺还愿呢。”
“一个多月?”陈宛秋轻轻嗤了一声,转念一想也对,那陈宛凝嫁过去不也就一个多月,她转了转手上的翡翠镯子,这镯子还是戴夫人为了昭显她身为嫡母的慈爱当着陈父的面给陈宛秋的,在陈宛秋所有首饰头面里算的上头一份了,陈宛秋表面上配合着戴夫人演戏,把这翡翠镯子整日的戴在手上,心里却不以为然。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翡翠镯子陈宛秋肯定是视如珍宝,可是现在,陈宛秋还真有些看不上眼。
“梅香,你在旁边守着,和以前一样。”
梅香一听都快哭了,“姑娘,这要是被人瞧见了,您的名声……”
陈宛秋颇为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家姑娘我就是个见不着人的,谁认得我!我要是整天在屋子里呆着,跟笼子里的金丝雀又有什么不同,这可不是我要的,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好好守着。”
陈宛秋对于变装出行已经轻车驾熟,等她出现在茶楼时就受到了不少书生就主动过来和她寒暄,这些书生多是来京城参加秋闱的,陈宛秋从中看出了商机就开了这么家茶馆,茶色书香,文人墨客,笔墨纸砚,诗词歌赋,很得一些目无下尘的读书人喜欢,也使得这家茶馆在短短时间就极有名气。
“陈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句实在是妙极,咏荷诗里就属你这首韵味最佳。”
“郭兄谬赞了。”陈宛秋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再加上她相貌好,气质又清灵明秀,颇有才华,在这些书生之间人气颇高。
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说到最近在坊间广为流传的《射雕英雄传》上去了,有书生忍不住赞叹:“不知这陈大家是哪里人氏?这般妙笔生花,想来能写出这般有豪情大侠士的定然也非同一般,若是能得一见在下可是三生有幸了。”
“郭兄所言甚是,看那郭靖郭大侠镇守襄阳一幕时,在下也忍不住从心中涌出一番豪情来,日后等我等为官定要这般为国为民,死而后已。”旁边的一位书生眼眸发亮,又说出一番对写出这本书的陈大家溢美之词,时不时也有人附和。
陈宛秋静坐其中,默默看那群书生们就书里的情节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心里正琢磨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勇武侯府
傅奕阳把丫头们挥退,自己走到榻边坐下,苏颖睡的真香,傅奕阳伸手把她耳朵上戴的水绿翠玉水滴耳环摘下来搁到一边,免得她睡着不舒服。看她恬静的睡颜,傅奕阳手指从耳垂滑到脸颊上,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
因为怀孕的缘故,苏颖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出现浮斑,她平日在家不出门也不为了遮掩就往脸上抹胭脂水粉,直接素颜朝天,凑近了就能看到她脸上的斑点。
可她把自己养的好,现在孕吐也没以前厉害了,胃口也好了起来,天天杏仁羊乳不少,新鲜时令水果不断,鸡鸭鱼肉蔬菜海鲜,只要是对孕妇有利的,但凡苏颖想吃的,小厨房那边无不尽心准备,全力满足要求,傅奕阳贴心给寻了不同菜系的厨子来。
以前那些能刺激到孕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到苏颖这儿完全不是事儿,心态放的好,因而肤色没有暗哑枯黄,细腻中还透着红润,十足的好气色,就是斑点也是瑕不掩瑜,最起码在傅奕阳傅大老爷看来也不会觉得丑。
傅奕阳目光落到苏颖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了,当初她有这胎时劝着自己不要张扬说是为了孩子好,他当时没多想,可现在看傅母的所作所为,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又想到妻子傅奕阳当时没多想,头一感觉就是觉得妻子受了委屈,可等看到她这样恬静的睡颜,傅奕阳在心里也释然了。
她向来是有分寸的,也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越是这样傅奕阳就觉得愧对苏颖,这种情绪也不是第一次了。
苏颖在傅奕阳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傅奕阳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灼热视线,这位又脑补了些什么抽成这样了?
等傅奕阳抚上她的脸,苏颖脚趾都蜷缩了,再这样下去她都得破功了,忧郁这一套不适合您啊侯爷!
掀掀睫毛,苏颖醒过来看到傅奕阳那又出现的“我很愧疚我要补偿你”的表情,反射性的露出个微笑来,鸡皮疙瘩要撑住,“你回来啦?”说着就要撑起身坐起来,他这样妾身端不住啊。
傅奕阳按住她的肩膀止住她起身的动作:“先别起,你接着躺会,等会儿我还要去前头,”顿了顿又加了句,“晚上会过来的。”
苏颖别了别头发顺势躺下,“洗脸了没?热不热?要不让她们送个冰碗来?”每次见面这样的嘘寒问暖几乎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还别说就苏颖这样的条件反射,傅奕阳还就吃这一套,往前苏氏也会这般问他,只是在傅奕阳听来都硬邦邦的,不够温柔婉转。
可现在场景不同,苏颖还躺在枕头上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慵懒,别样的风情,再说上那么几句关心的话,特别能满足傅大老爷的需求。
“先不急着这些,你怎么就在这儿睡了,也不回床上去睡,如今你身子重了,这儿可比不上在床上睡着舒服。”傅奕阳接过苏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说教。
“里屋不好放冰盆,我懒得去水榭那儿,就在这儿眯了会眼,”苏颖慢慢侧过身子枕着枕头看他,说话时还带着股儿懒洋洋的味儿。“睡着的时候倒不觉得热了,你在外面跑可得注意些,天气越来越热了,记得在荷包里装些清凉防暑的药丸。”
“记着呢。”傅奕阳说着还拿过刚才芦荟放下的扇子,就给苏颖打起扇子来,苏颖还真没想到这位还能这么屈尊降贵做这种事儿,要知道以前这位穿衣裳都得她伺候着,要不然就是有几个丫环围着,连系玉佩这种事儿苏颖还常做呢。
别看人家不受傅母待见,但人家如今是实实在在的侯爷,以前也是侯府嫡长子,傅祖母疼爱,老侯爷器重,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绕,所以等他真给自己打起扇子来,苏颖心中竟然升起了“受宠若惊”的感觉,暗暗把自己唾弃了一把,竟也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了。
脸上带了些红晕,冲人家笑的眉眼弯弯甜蜜蜜的,傅奕阳也被她脸上不常见的笑容给感染了,本来前面还有事务没处理完,他本来就是先过来看看苏颖的再过去的,可现在心里头就有些不舍起来。
但到底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苏颖先开口问他:“可有公务没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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