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方姑爷到这异世,倒真还没起过逛伎楼的心思,就是到南楚找专业人士取经学习,那也是后门进,后门出,这打前门招摇入内的,当真是头一回。
南楚那些伎楼,后院都是女伎日常起居的地方,跟普通的小院没什么区别。前头的工作场合方沐阳没去过,自然无从比较。因此进了添香阁,方沐阳一双眼睛就四处打量。
只见这添香阁是典型的定州民居式样,若不是外头大门上挑着的幌子是有别于其他店铺的粉红,就从外头看,跟其他的酒楼倒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进了门,便觉得一股混着脂粉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大概这楼里是烧了火墙的,温度都比外头要高得多。一楼大厅便是一个小小的舞台,周围都是包房的模样,间或能听见某间房内传来低低的调笑声和隐约的音乐声。
像方沐阳这年纪逛伎楼的也不在少数,小二也没觉着稀奇,上前来问了一句,便被说话硬邦邦的李巴鱼给撵了。
被李巴鱼拽着前行,方沐阳不由觉着有点好笑。逛伎楼就逛伎楼嘛,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似乎在这个异世,这还是件风雅之事呢!没见之前方平安高价买回去的那个杨乐儿就想进这样的地方。
拉着方沐阳上了二楼,进了一个雅间里头,赵来福几个都在座,桌上摆了几个看菜,正菜还没有上。见方沐阳来了,赵来福便道:“小方姑爷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急了。”
方沐阳失笑:“什么等急了?哪里是等我,明明是等美女吧?不过你们也心急了一点吧,哪里有这个时候就逛楼子的,说不定人家都还没起来呢!”
旁边一个婆子打扮的人凑上前笑道:“这位公子倒是知情人,这个时候,咱们添香阁的姑娘们也刚刚起身梳妆,若是等到晚上,那才热闹呢!”
这话便是讽刺赵来福几个都是没见识的乡下人,急色鬼了。方沐阳哪里肯吃这种话亏,一扬手掏了一块银角子出来,丢到那婆子手里:“既然起身梳妆了,便也能见客了,挑几个齐整些的带来,让我们瞧瞧!”
那婆子接了银角子在手里一掂,约莫有一两多重,脸上便笑开了花,暗道这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却是个最知情识趣的,分明就是个中里手,赶紧躬身退下。
屋里其他几人见了方沐阳的做派,也都愣住了。赵来福稀奇地打量方沐阳,问道:“小方姑爷,这种地方,你常来么?”
方沐阳见他们几个的呆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地方我倒也不算是第一次来,无非就是花天酒地散银子的地方么。怎么你们几个倒是很稀奇的模样?不是你们把地方定在这儿的么,现在老盯着我做什么?”
“不过这会儿倒真是时间早了些,这也刚吃完午饭的功夫,谁这么早能起来?人家都是过的夜生活,这么早叫人家起来,不是折磨人么?你们可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啧啧,真是……”方沐阳忍不住打趣他们。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拿着乐器的女孩儿进了房间,也不多话,冲着几人低身行礼,进了旁边垂着的珠帘后头,拨弄起音乐来。跟着那婆子进来,带了六个女伎进来,都是十五六的年纪,都是低胸装露着白肉,介绍一番之后便推着她们往方沐阳几个身边凑。
赵来福伸手便拉了一个,转头看其他人都没动,便又放了,低声问赵来顺:“哥,怎么了?”
赵来顺摇摇头,他又看方沐阳。
只见方沐阳微微皱了眉,盯着其中一个女伎歪头看着,嘴里嘟囔道:“这位,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那婆子心里打鼓,轻轻推了被他盯着的那个女伎一下,笑着说道:“眼熟就对了,这就说明乐儿姑娘跟公子前生有缘,今生又续了嘛!”
这称呼一出来,方沐阳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之前方平安高价买回去,又被她给高价卖了的那个杨乐儿么?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今天第一次喝花酒,居然就碰上了。
杨乐儿其实也一眼就认出了方沐阳和赵晨,所以才缩着脖子站在后头,被婆子一推,她反倒不惧了,朝着方沐阳盈盈下拜:“见过方公子、赵大哥……”
那婆子何等精明,一听就晓得他们之前认识,楞了一下,拍手笑道:“原来还是旧识!这可真是凑巧了,哎呀,乐儿,快些过去坐啊!”
杨乐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走到赵晨身边斜签着坐下,朝着赵晨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微笑。
旁边方沐阳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大概对赵晨还没死心,也不说破,赏了婆子一角银子,叫她快些把酒菜摆上来。
其余几个倒是真有些摸不清了,本来瞧着小方姑爷跟花丛老手似的,就够惊讶了。再进来一个女伎,居然认识小方姑爷和赵晨,而且听称呼就能听得出来,跟赵晨只怕关系匪浅,坐也紧挨着赵晨坐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巴鱼身边坐了个女伎,一直就红着脸,昏着头不怎么清醒了。赵来顺还好,看了眼不高兴的赵晨问他:“你跟这位姑娘是旧识?怎么……”怎么就让人沦落到这种地方了?
可话还没问完,赵晨便将乐儿往旁边推了推,也不理会乐儿委屈的表情,朝着赵来顺解释道:“谁跟她是旧识了?你可别瞎说!”
方沐阳在旁边暗暗好笑,赶紧添乱:“赵晨你怎么瞎说呢?明明就是旧识嘛!只不过……”她斜了满脸委屈的杨乐儿一眼,不屑道:“乐儿姑娘的胃口太大,赵晨这小菜,人家还瞧不上呢,喏,这不就飞上枝头,待价而沽了么?”
“方公子,你怎么这样说?”杨乐儿进了伎楼,调教了一些时日,倒是颇懂得如何作态了,话没说完,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挂在腮边,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包括二愣子赵来福,大家都不欣赏。赵来福瞬间就垮了脸:“爷们儿是来寻乐子的,你哭丧给谁看呢!”
其他几个女伎暗暗高兴,跟着挤兑了几句,这房里本来就多了个女伎,杨乐儿被挤兑了,使了小性儿出了门。挨着方沐阳的那个便瘪嘴道:“公子别理她,以为比谁高贵呢!”
这话方沐阳爱听,笑着摸了那姐儿的腮帮子一把,夸她道:“瞧这小嘴甜的……”
旁边赵来顺几个都看呆了。方沐阳心里暗笑,甭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这逢场作戏姐姐我不会么?以前调戏楼下的小正太啊,小萝莉啊,那都是顺手了,哈哈!
外头婆子又带了人来上菜,见杨乐儿站在门外抹泪,便忍不住高声训斥了两声。这也是做给里头的人听的,虽然这几个一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过那位小公子倒是大方,没道理送上门的钱不挣,还在外头杵着流眼泪的。
谁知刚说了没两句,里头还没应声,楼下便有人高声道:“玉妈妈,这是做什么?没见小乐儿都哭了么?”
声音粗犷嘹亮,方沐阳几个在里头也听得清楚,坐在他旁边的女伎便笑道:“瞧,给乐儿小姐出头的来了,没想到今儿倒是来得挺早的。”
方沐阳一追问,原来杨乐儿到这添香阁不过几个月功夫,倒是有人爱她那小性儿,捧着她,追着她,这便是其中一位。方沐阳一边听,一边吃菜,心里忍不住发笑,这难得上一趟伎楼,居然还碰上争风吃醋的了?幸好赵来福这二愣子把杨乐儿撵出去了,要不然岂不是会闹出乱子来?
然后变听见上楼的声音,大嗓门儿又拉了杨乐儿哄着,那婆子只好进来告罪,说是杨乐儿有事,不能服侍了。
几人都不置可否,本来就有个多的,走了就走了。
坏就坏在赵来福多嘴,说:“不进来更好,一副丧气模样,看着就心烦!”
外头那人听见了,踢开门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屁都不懂,挑剔倒不少!”
几个女伎倒是镇定,这伎楼里头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几乎每天都有,她们都习惯了。只是没想到那人进来一看,却突然傻了眼,突然咧嘴笑着给方沐阳几个行礼:“原来是小方姑爷,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你等等,瞧你说得咱们多熟悉似的,这还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都出来了。你谁呀你?”其实他一进来的时候,方沐阳就恍惚记起来了,就是当时弄铺子的时候,跟在蒋信后头的一个小混混,不过嘴上还是故意说不认识。
果然那个小混混就嘿嘿干笑着道:“您哪儿记得小人我啊,我是跟着蒋三爷的,之前见过您一面来着。”
方沐阳做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哦,是你啊!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咱们是见过来着。”
说着也不管外头干站的杨乐儿了,让那个小混混坐下来一同吃饭。小混混哪里敢坐,找个借口告辞了出来,赶紧跑去告诉蒋信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