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样子,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好像从二十年之前,从他遇见珠娘那一刻,这一切就和注定了一样,埋下了种子,一天天悄悄的长大,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现在还有什么?老侯爷没了,那个脾气暴躁、莽撞,稍不顺他心意就拿鞭子挥舞着抽打自己的人没了。他曾那那么怨恨过老侯爷,可他真的没了,竟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尽管他老了,可有他在,自己心里就有凭仗一样。
即使到了现在,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关坎,他都下意识的想往老侯爷的院子里走,想问问老侯爷的意见。
他是被自己气死的。
许侯爷不管多么不情愿承认,可这是事实。
还有五郎,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和珠娘的儿子,不成想竟不是,他错爱了这么多年,白爱了那么多年,为他谋划了那么多,到头来他就是个蠢材、废物。好大喜功不说,过于工于心计,薄情寡义,要不是他时刻想陷害七郎,自己也不会在战场上就受了伤。
这一伤,倒把他自己折腾的一睡不醒。
等到醒了,也早就是个废人。所以自己才动了手脚,让他做失路落入护城河之状。
妻子也和自己离心离德,势同水火。
自己这一生,还真是个讽刺的悲剧。
许侯心痛如绞,他简直站立不住,抬头望着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太阳,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他不知道许七接下来会如何做。
杀人是既定事实,如果许七告发,他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名声也彻底完了,许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只怕他到了地下,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其实许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许七从来没想过将他绳之以法。那样太便宜他了,而且也丢许家的脸面,更重要的,谁知道螳螂背后,有没有严阵以待的黄雀?
许侯自己待的累了,慢慢拖着身体出了许七的院子。
没人挽留他,也没人阻拦他。
自始至终,这院子里就没有一个人,空旷清静到许侯爷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有那么一刹那,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府里,倒头睡下,明天起来,仍是浅笑明丽的楼氏偎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萎糜的一具躯体。
他来时是一个人打马而来,像临阵前的将军,豪气冲天,只以为能打赢胜仗。回去时还是一个人,却像个败兵之将,满心凄惶,如丧家之犬。
他不知道,许府里早就翻了天,正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
许七才不关心。
许侯爷一走,他便叫人把楼氏那三具躯体直接抬下去,烧掉了事。他一直背着手,安静的看着仆从们抬水把屋子里里外外都冲的干干净净。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粘腻腻的萦绕在他的思绪里,似乎怎么也挥之不去。
身后有人似讥似嘲的道:“你这又是何必?既然打算在这办喜事,先弄的到处都是血腥,不嫌意头不好?”
许七不答。意头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他若是嫌脏,也不会把侯爷引到这里。他想要净土,可京城里定然没有。
如果能,他真想一把火,把这漫天世界烧个干干净净。
林暮阳走上来,拍拍许七的肩,叹了口气道:“节哀顺便吧。”
许七一个反手,就捏住了林暮阳的手腕,毫不客气的把他的手一甩,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换防。”离京城久了,周夜华不放心,生怕他手握兵权久了,会生出不臣之心来。
林暮阳苦笑:“人都变了,总以为将来的天会比现在的天好,可真的到了曾经以为的将来,其实不过如此。”
许七没他那么多感慨。未来太虚幻了,过去又太让人伤怀,还是现在好,起码他能把握住自己的温度。
林暮阳歪歪头,道:“走吧,我来了来了,你不请我喝几杯?”
许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抬脚在前头带路。林暮阳跟上来,道:“不是我幸灾乐祸,实在是你命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到底也没找着……你这也灰心的太早些了吧?”
许七不答。
林暮阳知道他话少,也就不再多说。两人坐定,自有仆从送上酒,也不必下酒菜,各执一壶,你一口,我一口,喝的极有兴致。
林暮阳忽的笑道:“定好日子了没?我其实挺想看看你家老爷子知道你娶亲时的那张精彩的脸。”
许七轻抬眉眼道:“你妒嫉?”
林暮阳脸一沉,哼了一声,灌了一大杯酒,却呛的眼泪都溢了出来,他哈哈一笑,起身道:“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