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仍旧没有抬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一不小心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落银定定地看着她,皱眉沉吟道:“你若真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了。可你最好是想清楚,你拿什么走,拿脚走?那你能走多久?你又要去哪里?你知道出了祈阳下一个落脚处在哪里吗?路上遇到歹人,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南风等着救你?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她口气有些不善,甚至已经接近了训斥,实则也真的是被铃儿这副模样给气到了,明明没那个能力还非得逞强。
“我……我……”铃儿被她一通话给问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落银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却是字字精准,容不得反驳。
南风无奈地道:“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吧?你这么一走,要我们怎么安心?”
铃儿一想到来时一路上吃不饱饭,没地方睡觉,还要被人欺负的情形,不由地动摇了。
“可是——”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别可是了。”落银实在没耐心听她磨磨唧唧,本来好好的一顿午饭被搅和,大晌午的跑出来找人累的半死,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眼下见铃儿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说,过于好心就是个麻烦的东西,可偏偏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好心,同情心简直泛滥的跟黄河水似得。
“你要真想报答,就先把自己的事情给捋顺了,想想以后要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己不再麻烦别人,而不是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还非要往前走。”
几人有些呆住了,纵然是叶六郎也觉得落银这话说的有点过于直接了。
他轻咳了两声,笑道:“银儿说话向来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呢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落银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叶六郎这么会安慰人呢?
铃儿被落银的一席话说得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没错,她说的都很对……自己的这点自尊心,的确是很不合时宜的,这样做简直无异于送死。
落银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有些觉得自己方才在烦心之下说出来的话说的稍微有些重了,毕竟对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会有这种为了自尊心而不顾其他的冲动也很正常,便松了些口气道:“走吧,你若是真的不想继续麻烦我们,明天让我爹他们给你找个活计。”
这是摆明了在给铃儿台阶下。
南风也看着她说道:“跟我们回去吧。”
似乎感觉到落银这是再给她‘最后一个台阶’了,铃儿这回倒也没有再犹豫,轻轻地点了下头。
李方氏几人见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
月娘和虫虫在家里等的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做好的菜差不多都凉透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月娘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
却见叶六郎走在最前头回来了,后面跟着落银、李方氏,南风,最后头则是一脸羞惭的铃儿。
月娘见人被找回来了,一时间不禁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笑着道:“快都进去吧,我把菜稍稍给热一热。”
然而关于铃儿为什么走,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口气平常的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众人心里都明白,她这明显是为了维护铃儿已经受了挫的自尊心,月娘一直都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
铃儿一时不由地越发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走了,本想着是为了不再麻烦他们,却不曾想又麻烦他们的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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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申时,叶宅。
月娘等人坐在院儿里的长廊下说着话,李方氏边教着铃儿学刺绣。
这是几人商量后的结果,铃儿太内向又是一口外地口音,外头的活计相当的难找,都不愿意用连京话都不会说的人。
明安跟汾州不同,汾州的话跟京师的很接近,加上叶六郎又是在祈阳长大的,在寨子里都是说京话,所以月娘他们适应的很快。
但明安的口音却跟祈阳差的太远了,加上铃儿说话又小声,一般没人有那耐心去细琢磨她在说什么。
于是,几人便决定先教铃儿刺绣,边让她慢慢把家乡口音给改掉,再把人送绣庄里去。
而刺绣却是铃儿主动提出来要学的,大约是觉得这种不必动口舌只需埋头苦干的事情很适合自己。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