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查出了孟老板同严首辅的关系,但这关系却不能当做呈堂证供。后来罗文简的那几个线人除了在当铺前后门盯梢,还意外找到了孟老板的一处外宅。他这处金屋藏娇的外宅几乎无人知道,平日里除了一个婆子进进出出,就只有孟老板往那里去,便被他用来当做同严首辅家的下人接头的地方了。
那日晚间孟老板去了外宅,不一时便有一男子鬼鬼祟祟的敲门进去,到了快二更时方才出来。线人悄悄的缀在他后面,见他果然从角门进了严首辅的府邸。
罗文简当晚得知消息,不由冷笑,这严首辅以前便跟自己有些过节,这几年消停了许多,大家见面都是笑呵呵的,这些日子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这案子因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一时无法继续审下去。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区区一个普通商人会有这般大的胆子去状告世袭罔替靖国公吗?明显是有人在下面撑腰!
负责审案的三人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大理寺少卿,还有一个则是佥都御使,算是一个规格小一些的三司会审。这三人都是久经官场之人,哪能不知道这案件中的奥秘,虽则想要秉公执法,但是案子审不下去也是无奈。
至于另外一个有关内务府的案子更是令人头痛。内务府自来只管皇家内部的事物,里面的大小头目牵扯到的皇亲国戚比乱麻还要再乱上十倍。这案子还没开堂审的时候,几个主审官家里就去了好几拨从中说项的勋贵。只有大理寺少卿高进性子火爆,接待了第一个说客之后就令人关紧大门,不准客人拜访,这才得了些清净。
时届仲春,不管朝局如何变化,靖国公府随着春天的到来变得缤纷多彩。湖边种的垂杨柳都是四五米高的大树,微风吹来时,柳枝随之起舞。燕子、云雀、鸽子,还有南边飞来的候鸟,少人光顾的靖国公府后宅也变得热闹起来。
可惜府里大小主子只有一个元哥儿能够肆意享受美景,阿林感觉到父母情绪的低沉,心中也是乱纷纷的,更不用提大嫂黄氏和二嫂双卿了。
初时阿林一直在等着陆昀上门来,可是一直到搬了家也没等到他,偶尔同木瓜抱怨一回也就暂且放下。现在家中正是多事之秋,罗文简本来打算好的春日里带阿林去打猎“选婿”也只能一同放下不提。
忙碌了十来日,府里一切渐上轨道,只有罗文简常常在外奔波。以前曾在罗文简手下打仗的数个参将如今大多调任京郊大营,听闻罗文简被人弹劾,纷纷上门关心。靖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上常有将士骑马来往,蔚为壮观。
这日正是二月二十,前院传了罗文简的话,令阿林去拜见世叔,阿林便换了衣裳带着元哥儿去了罗文简在前院的书房。罗文简手下的几个参将都是阿林熟识的,见了面称呼他们为“世叔”。
参将张古面目黎黑,蓄了一部大胡子,看上去颇有匪气,阿林小的时候常被他高高的顶在肩颈处到府外四处晃荡。参将郭良则向来是温文儒雅,熟知兵法,以前阿林遇上不懂之处都是向他讨教。
久别重逢,几人都极为高兴。张古是个大嗓门,一眼看见阿林变白了也变瘦了,便劝道:“咱们不跟那些千金大小姐比,整天缩在屋里能有什么好?听你张叔的话,还是多练几套拳,多多出去玩耍是正经,要是有不长眼的东西敢给你添堵,只管告诉你张叔,我替你教训他们!”
张古仍旧是跟阿林小时候一样,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参将郭良抚了抚胡须,笑眯眯道:“转眼就是上巳,城外一定极为热闹,阿林倒是可以出去玩上两天。”
上巳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日子,传说很久以前这一天是青年男女相会的日子,如今礼教虽不甚严,却也不准男女私下相会表达爱意,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结伴踏青游玩还是可以的。
因为种种原因,靖国公府的女眷们还不算正式进入京城的社交圈,阿林也不认得几个京城贵女,所以也没把上巳节放在心上。听见郭良这般说,阿林便笑道:“家里事多,我就不添乱了,在府里跟嫂子们放风筝玩罢了。”
罗文简闻言不由心疼阿林太过懂事,想起之前的打算,也劝道:“你也好多日没有出去透气了,府里地方虽大,你那汗血宝马也该带出去好好的跑一跑才是。”
张古忙接着道:“要是你大哥二哥没空陪你出去,我就叫我家那小子来接你。我家那小子别的不成,功夫倒是能见人的,绝不会叫你受了欺负!”说完嘿嘿一笑。
郭良瞥了张古一眼,也笑道:“犬子正好无事,也来凑个热闹罢。”就这么不管当事人阿林的意见,定下了上巳那一日的行程。
大人们自己说得高兴,元哥儿不敢当众撒娇,等阿林一出去,元哥儿就整个人挂在了阿林身上,非要闹着跟她一起出去玩,扯得阿林的衣裳皱成一团。那一日阿林要出去跑马,哪有闲工夫带孩子?好说歹说才劝得元哥儿答应端午前再跟着阿林出城去玩一回。
刚用过午饭,外院送进来一封信,却是罗府老宅罗晴岚姐妹写给阿林的,信中邀阿林一起去赴庆亲王小郡主的宴会,正是上巳那一日设在城外的。
沈夫人得知阿林上巳那一日要出去游玩,忙叫黄氏吩咐针线房给阿林赶制新衣。阿林闻言阻止道:“我那日要骑马出去,还是照旧穿男装罢。”
那一日有张古和郭良的儿子来接阿林,这两个少年正是罗文简候选女婿名单上的,沈夫人哪能叫阿林穿着男装出去?!
沈夫人横了阿林一眼,断然道:“要是平日里出门穿男装也就算了,那天是上巳节,必须穿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