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一向文雅的谢向荣也不禁口出恶言,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只是不知他是在骂脑子不清楚的小洪氏,还是在骂居心叵测的李文成一家。
不能怪谢向荣失态,实在是这状纸上写的东西太恶毒——母亲告儿子忤逆,这不单单是要人前程,简直就是要人命的节奏呀。
幸好小洪氏只是继母,继母不是嫡母、不是生母,不管是宗法上,还是国法上,这件事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而且状纸上罗列的罪名似是而非,根本经不起推敲,即便真的闹上了公堂,县令也不会治谢向荣的罪。
可问题是,事情真若发展到那一步,谢向荣的名声也就毁了。
不管谢向荣有没有忤逆继母,事情只要上了公堂,谢向荣便会被人非议。
他是读书人,且已经中了举人,明年春天圣人因皇太孙大婚而加开恩科,谢向荣要赴京赶考,而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丑闻,就算谢向荣是清白的,他的前途也将尽数毁掉。
毁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对于谢向荣而言,他还肩负着兴盛家族的重任。
如果真的让小洪氏(确切说是李文成)的阴谋得逞,那么谢家两三代之内,绝无兴起的机会。
这不单单是谢向荣一个人的事儿了,而是关乎整个家族的崛起呀。
所以,也难怪谢嘉树一家子看到这状纸后,个个都变了脸色。
谢向晚思忖片刻,直接问出重点,“他想要什么?”
没有说名字,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李文成。
谢嘉树捏了捏鼻梁,不答反问:“咱们家什么最多?”人家李文成说了,‘谢家好。他们李家才会更好’,暗示的已经够明白了。
谢向晚几乎脱口而出:“银子!”
没错,谢家豪富,第一盐商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用满山满谷的银子堆出来的。
谢家能拿到的盐引,占整个两淮份额的三分之一。而两淮盐水则占国库收入的一半。
可以说,谁要是掌握了谢家,谁就拿到了六分之一的国库,这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收入每年都有,年年不断。
谢家是个能下金蛋的母鸡,且还是受法律保护,任何人不能强占的“义商”。
当年周太祖没有给谢家爵位,可给了谢家“世代盐商”的许诺。更赏了谢家百顷良田用以交换盐引。
千万别小看了这百顷良田,因为这是周太祖钦赐的“盐引田”,所以,田里产出多少粮食,便能换取多少盐引。
这可是一般盐商可望而不可即的“恩赐”啊。
毕竟盐引控制在官府手中。不是你能送多少粮食到边关,就能换取多少盐引的。
偏谢家就可以。
所以,他家才能一跃成为第一盐商,近百年都无人能撼动这个地位。
只要大周的江山不倒,只要谢家不直接揭竿造反,他们家就能一直豪富下去。
对于这样的摇钱树,不止两淮的官员们眼馋。就是京里的凤子龙孙们也心动不已,恨不得将谢家拉入自己麾下。
当年的盛阳敢出手,就是因为他背后站着某位皇子。
而今天的李文成借机开口,估计也是背后主子的示意。
谢向荣夫妇也都想到了,他们沉默良久,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彼此熟悉的眼神,最后由谢向荣开口:“父亲,这事不能答应他!”
答应了李文成,也就是变相了投靠到了他背后主人的麾下,如此。谢家便被搅合进了夺嫡的泥潭中。
这是谢嘉树不想看到的,更是违背秉德公的遗训。
如果想提前站队,早在盛阳伸出橄榄枝的时候,谢嘉树就同意了,而不会因对抗盛阳、被他折腾了那么些日子,最后还不得不娶了袁氏做“大太太”。
从秉德公开始,谢家就明确了一个目标——只效忠龙椅上的皇帝。
不管是哪位受宠的皇子拉拢,谢家都婉言推辞,也正是这种不偏不倚、不乱搀和,谢家才能在数次皇位争夺中存活下来。
而不是成为某个野心家的钱袋子,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过去谢家不会搀和皇室中事,现在更不会,谢向荣作为嫡长子,他自幼便接受这样的教育,所以想都不想便给出了决定。
不就是名声受损、仕途被阻嘛,那也好过被抄家灭族。
他不做官还可以经商,反正谢家原就是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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