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来问碧落,只怕碧落立刻会高声答个是字;若是从前,她更要再将心中的不满一吐而尽。可乔瑜只是微微哂笑一声,摇了摇头。皇帝冷笑道:“若有怨怼,不妨直说出来,朕受得住。”乔瑜仍是淡笑着摇头。
皇帝盯着他瞧了许久,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哑声道:“都退下吧。”
四平忙朝碧落打了一个眼色,三人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了礼,退出了殿。碧落斜眼偷觑,皇帝身子消瘦,发鬓斑白,法令下垂,正微微眯起了眼睛。烛火虽明,却照不亮他眼中的阴霾深沉。偌大的乾极殿,空荡无际,那般清冷,惟有皇帝一袭青衫,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瞧着窗外,不晓得心中在思量些什么?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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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了乾极殿,直朝云龙门去,四平正要先去牵马。乔瑜却身形一顿,低声道:“四平叔,你与碧落先回去。”
“你要去哪里?”碧落一怔。
乔瑜未回答她,只回身重上了台阶。碧落和四平转身一看,原来皇帝孤身一人又慢慢踱出了乾极殿,而乔瑜亦远远地随着皇帝,一前一后,朝西而去。
“常明侯这是……”碧落望着四平,茫然不解。
“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四平低叹道,“教侯爷陪一陪皇上吧。”
“人所难言……”碧落一片茫然,朝西望去,才见到皇帝又站在勤问殿前,抬头望着天上的群星。乔瑜则立在他身后,瞧不见神色,只依稀有声音飘来,似乎在同皇帝说些什么。
碧落亦不禁抬头望天,西边星辰略稀,有一颗星光芒分外夺目。她忽然间似乎见到这颗星光芒暴涨,虚化了周围的一切,而眼前仿佛又有什么东西流逝而去。她禁不住这心慌的滋味,顾不得四平,独自要靠近了勤问殿前。
四平一急,伸手要拉住她:“碧落……”可碧落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勤问殿的栏杆之下,好在勤问殿一向无有灯火,暗影深重。她仍不敢靠太近,只掩在黑暗里,抬眼望着皇帝和乔瑜。四平不住地做手势叫她离开,她却理也不理。
只听得乔瑜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先有夫妻,再有父子,而后有兄弟;一家之亲,莫过于此。似我与诸位皇兄,皆是自幼受父皇母妃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长于深宫,彼此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如今虽有悖乱之人,可仍不能不相扶相爱。”
碧落听乔瑜说起兄弟父子之情,暗自捉摸,以他的脾气,想必是要替谦王泰王求情。四平也悄悄靠近了碧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父皇是过来之人,对我等弟兄固然督促严厉,却不愿早立储君以安天下。这便是告诉诸位皇兄,天子皇位可争而得。两位皇兄因此争斗不断,丑态百出,其他三位皇兄谁亦不是心中难安?父皇适才在殿上以性命相胁,将皇兄戏弄于股掌之间。父子兄弟,人常皆悖。源自于何,众人皆知,只不敢言亦不愿言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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