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男子多薄情,当了天子便更是如此。”这是章清适才说的话,如今却从碧落的嘴里不自觉喃喃而出。
乔瑜和章清听闻,同时微哼了一声。章清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顿,“笃”地发出了一声清响。
“父皇自有他的苦衷,我等怎可枉自揣度?”乔瑜微哂,又转了话题,“阿清,那三名刺客呢?”
“我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可莫想再抓住他们。”章清撇了撇嘴,面上有几分得意。
乔瑜淡淡一笑:“你一个女子,虽有些功夫,可在这深宫之中,又有御林军四处搜罗,如何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双目炯炯,紧紧盯着章清。章清眼神闪烁,不敢看他,转头瞧向了另一边。
“你将刺客送出皇宫,皇上竟都许你毫发无伤,依旧住在这乾极殿的偏殿里?”碧落亦觉得着实不可思议。
“他对我姨娘有愧,谅解了我,才会叫他自己好过罢了。”章清默然片刻,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痴迷。
她这忽如其来的迷茫神色,叫殿中三人一时都没了言语。乔瑜默立片刻,忽然哂笑道:“生我宫闲,派我帝胄。旁人只道是三生有幸,可有谁晓得祸福同门,利害同邻,自非至精莫之能分。亦难怪穆天子终究是负了西王母。”
他瞧着碧落,沉声道:“碧落,这曲靖城,常明侯府,从来都不是修善之地。你还是回昭南去吧。”他未招呼碧落,分毫也不迟疑,大步便出了殿去。
碧落被他撇下,只瞧见殿外乔瑜蓝衫单薄,飘飘而去。瞬间却觉得自己衣裳冰凉,浑身冷汗湿透。她征愣了半晌,回头见到章清面色寂廖,呆坐在一旁。她低声道:“阿清,皇上虽不责怪你,你又何必回来?”
“我何必回来?”章清冷笑道,“碧落,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些事情,我也是适才刚刚晓得,我怎么会明知故问?我只是怕你回宫涉险,再吃亏罢了。”碧落见章清又讥讽自己,只道她心中不快,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
章清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莫非你真的忘了那老相士之言么?”
“老相士之言?”碧落一怔。
“一念在心头,辗转相思愁。心上压了一个人,侧立为女,正坐为男。你是在思念一位男子。可这人字不去,心难出头,只怕他是你的仇人。丫头,你是在思念你的仇人。”老相士的话倏然响起,震耳发聩。
“阿清,你……”碧落顿时想到章清初入宫时,那难得的小儿女腼腆之态;后来时日见长,她面上笑魇与关怀之情只增不减;乔桓也说她对着皇帝,一颦一笑,皆出自然……她心中豁然透亮,可又顿时涌起万千情绪,既有恻隐,又悲愁难定。回头瞧章清,她双目迷蒙,眼中似有水光流转,这是碧落第一次见到章清露出凄楚之色,可章清只微微一转头,那水光便再也不见了。
“阿清,你可别糊涂。”碧落呆坐半晌,竟不知如何劝慰,只伸手搂住了她,低声道,“皇上说要待你如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