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忙了半个时辰才算好,幸好林子这边还算凉快,要不然,这一番忙碌下来,她整个人都得汗湿了,就如同从水里拎出拉的一样。
把有些脏了的水拿到外面倒掉,罗氏摸着从院子里照进来的明亮月光,去厨房舀了锅里还剩下的热水,搬了个小马扎,开始洗脸和洗脚。
屋子里,童知德掀了身上的薄被,一条腿慢慢的移动,垂在床边,然后落在地上,另一条腿重复方才的动作,等两条腿都落了地,他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
他问过董大夫,董大夫说,他若是觉得身子受得住,可以试着下床,走动走动,这样对自己的身子也好。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也没让董大夫说。
他想给罗氏一个惊喜。
童知德的身子也下了床,却是弯曲的,如弓一般。
他的左腿开始往前迈,疼痛叫他牙齿打颤,待疼痛减轻了一些,他开始移动右腿。
“呀————”
罗氏推开门,目瞪口呆的瞧着站在地上的童知德。
童知德脸上挤出一个笑,“媳妇,你看,我能下床了。”
他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一大片,脸色因为疼痛也有些难看,罗氏的眼泪夺眶而出,飞快的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你想下床,怎么不同我说,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童知德憨憨的笑了笑,“不会摔得,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了,你看————”
说着,童知德又要往前迈。
林氏紧张的抓着他的胳膊,慢慢的跟着他动,五步之后,罗氏心中一片激动。
“孩子他爹,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扶你回床上歇着,等明儿天亮了,咱们再接着来。”
童知德点了点头,身子却是没了力气,被罗氏扶着回了床上坐着。
因为他出了汗,罗氏又跑到厨房,给锅里嫁了三瓢水,还有火星子的灶里加了柴火,等水热了些,便舀在盆里端进屋子给童知德擦一遍流汗的地方。
…………
翌日早晨,童招银床上娘亲给自己做的新衣裳,罗氏也换了干净整洁的衣物,手里提着一个放着一个盖了黑色绸布的篮子,同童知德告了别,两人一道往周家走去。
“两位可是来了,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罗氏抬头,对上一脸笑意的管家。
两人跟着管家进到府内,管家悄悄地观察着两人。
有吃惊、有惊叹、有欣赏,不过却是没有贪婪。
到底是小姐看上的人,果真是不一样。
“两位请在此等候,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了。”
罗氏有些紧张得开口道,童招银也跟着点了点头。
须臾,两人听到屋子里有厚重的声音传来。
“请他们进来吧。”
管家从屋子里走出来,推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屋中的光线有些暗,阳光从黑色的菱形窗格照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道又长又宽的亮斑。
童招银抬头看着端坐在书桌后的周老爷,手臂、胳膊和肩膀处在明亮中,脖子和脸却是一片阴暗,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不过,他一定是在观察着自己的。
“你为什么要娶我的女儿?”
童招银一怔,回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倒是个规规矩矩的人。
不过,却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婿。
然而,女儿属意他,自己也不好反对,只好随了她。
周老爷没再出声,令童招银的心里打起鼓来。
感觉到自己被撞了撞,童招银看向身边的罗氏,罗氏眨着眼睛给他使眼色,视线瞟了瞟放在他手里头的篮子。
童招银会意,将蒙在篮子上的黑色绸布给揭开,两只用红色的布包起了半个身子的鸳鸯安安静静的待在同样铺着红布的篮子里。
童招银将鸳鸯从篮子里取出来,放在周老爷的书桌上。这是行的纳彩礼,以活鸳鸯为礼。虽说吴媒婆是周家请过来的,可他们家却是得老老实实的将婚礼的各个流程都给做好,以免别人有闲话说。
由于走得近,童招银终于是看清了周老爷的模样。
粗粗的眉毛,没什么表情的脸,眼睛里是商人的精明,此刻正不紧不慢的打量着他。
童招银将鸳鸯放在桌上,慢慢的退了回去。
“亲家母留下商议下定的事情,你去后院见见小姐吧。”问名,也就是合男女双方的八字,之前已经让吴媒婆合过了八字,周老爷这是要与罗氏商量定聘的细节。
“哎,”童知信转身往外头走。
周老爷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想不到是个笨小子,走的时候闷头不响,连句喊人的话都没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