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韭黄面色一凛,也严肃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大事,而且还是主子间的大事,她一个小小的女使也是做不了主的,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向小女使说道,“你且站在这里等着,待我去回禀主母,再做决断!”
韭黄也是个人精,知道甚么事该做,甚么事是她参与不得的——她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于是,隔着素色帷帐,韭黄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轻言细语地向梅氏禀报了一切。
同时,梅氏的呼吸声也随之一滞,而后,却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梅氏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韭黄则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鼻尖儿上挂着那几颗细碎晶莹的汗珠子似乎都快滴到了羊毛地衣上,膝盖下也已然起了两个不浅的坑儿。韭黄心里数着数儿,眼睛瞥向一旁燃着的宁神香,心里愈发烦闷了起来。
沉默了老久,梅氏才喘息着吐出一句话来。
“那个贱·人……”她气得将寝榻旁的一碟子鲜荔枝顺手甩到了地上。
这个时节的荔枝本就是十分难得的物什,梅氏统共也没得多少,就那一碟子零零散散的荔枝摆在寝榻上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以时时刻刻满足她那颗虚荣之心。
韭黄看着滚落一地的荔枝,吓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手里汗涔涔的,心中只将怨气全都归到狄欢身上。
梅氏强自压下心里的愤恨,拍着胸脯宁了宁心神,道:“让她进来——不,请她进来!”
梅氏是带着一腔怒意去见狄欢的,可等她见到狄欢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惧意。
只见狄欢婷婷站在堂上,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账本。
那个账本,梅氏自然是认得的。在她把笔墨铺交给鲁氏打理之前,这个账本一直是归她在管的。
“你……你怎的会有……”,梅氏颤抖地指着狄欢手里的账本,叫道,“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呵呵,是不是假的,又有甚么所谓,只要上面记载的账是真的就行了!”狄欢笑眯眯地冲梅氏说道,眼睛笑成了两万迷蒙的月牙儿,“我也不会难为你们,只是,今儿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求一份和离书和我的嫁妆!”
“哼,异想天开!你嫁到姚家三年,吃饭穿衣的开销又算谁的了!”梅氏冷笑道。
“我竟不知道,这天底下竟有夫家尚在却要拿嫁妆养活自己的道理!”狄欢也不生气,反而更加神情激昂地说道,“既然您如此不讲道理,那也没有甚么多说的必要了!不过,我保证,这个账本指不定会在某一天被呈到益州刺史的公案上!”
梅氏愣住了。在她看来,自古经商都是靠着钻漏洞谋取暴利的,自家的笔墨铺子如今虽然是交到鲁氏手里打理的,可那钻空子之类的事情也是绝不可能没有的。她当然也想拿鲁氏当挡箭牌,可鲁氏到底是他们家的大娘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狄欢看着梅氏那纠结的表情,心里笑得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