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桃帮她着好衣衫。
她移步走到菱花镜前,看着那一头黄毛,又细又软……越瞧越是厌烦,要是过几年大了,这头发还是这般,还真是别扭,少不得会被人唤成“黄毛丫头”,想到这儿,云罗微蹙着眉头:“剃头刀不是买回来了,你帮我把这黄毛剃了,再早晚抹上李郎中配的药水,幸许头发就黑了……”
云罗不是第一次说这事,这个月便说了五六回,先与柳奶娘说,柳奶娘立马道“我的小姐,身体发肤授于父母,岂有轻易剃头的,这也太不吉利了。”说什么也不肯替云罗剃头。柳奶娘不敢替,绣桃就更不敢了。两个人还时不时劝说云罗一通“儿女的头发是为父母积福蓄寿的,怎能剪呢,这剪了可是大不敬。”
她最爱的娘早就没了,如果剪了发就能让凌德恺晦气,她倒省了许多事。
知她们不会替自己剃了这满头难看的头发,云罗笑道:“把李爷唤上来,我们兄妹好好儿说说话。”她现在是六岁的孩子,再过两年,只怕也不能私下再见石头了,便是石头深知男女有别,也不会再来东阁。
不多会儿,石头进了楼上偏厅,云罗斥退左右。
她不说多话,却从锦盒里寻出了一把剃头刀:“哥哥帮我把这头发给剃了吧!”
石头惊得四处张望,然屋里却只得他们兄妹,“妹妹是……要自剃……”(为尼姑),最后三字没有出口。
云罗笑道:“我爱美着呢!偏这头发总这么黄,但凡黑些,再粗些我都爱惜着,偏是这样的。李郎中那儿配了药,都擦抹了大半月,竟不见效果,我想要是多剃几回,这头发许就黑了呢。”
他愣着不动,哪有一个大家小姐把自己的头剃成光头的,这也太吓人了。
然,云罗见他不理,抓起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就刮了起来,眨眼之间,一头黄发就变成了垂落的枯草,吓得石头惊叫一声“妹妹”,她仰着头,固执而霸道地问:“帮不帮忙,你不怕我自己剃伤了头皮,便替我刮了这头发。这头发就跟指甲一般,剃了还会再长的。没了黄发,幸许他日长出来的就是一头黑发,岂不更好?”
石头皱着眉,她虽只两下,左脑上便没了一大片,后脑勺也有了大一块没了。“真拿你没法子。”轻叹一声,接过剃头刀,柳奶娘和绣桃许是将劝人的话说了一大堆,云罗拿定了主意,任他如何说也是没用的。
云罗一动不动,“我早晚遵照医嘱,用李郎中配的药汁抹头皮,再配上绣桃学来的生发按摩法,许能长出又黑又漂亮的头发来。”
“若长不出来……”她这一剃可不是撞了大祸么,要是被萧家的长辈知道,只怕连她周围服侍的下人都得祸罪。
“好歹试试,再和以前一样我也不怨人,不曾试过我到底不甘。”她说得轻巧,“大不了,我多刮几回,我听说头发剃得多了,就能变粗变黑。”
石头本是和尚,师兄弟间你替我剃头,我替你剃头,这种活做起来轻车熟路,只片刻的工夫,就把云罗的头发给刮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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