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说什么!?”声音低沉,压抑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紧迫。
王嬷嬷心中一喜,暗道魏康果然在意,她正要再说话,未料陈氏已从当年之事中回神,她神情厌恶地看着魏康道:“留你一命,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说着冷声一笑,“早知今日会遭反噬,当初根本不该救你这个孽种!”
石破惊天,陈氏的话不仅毫无母子之情,更是一语道破魏康走失真相。
魏康走失之时,魏成已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对当年之事自有一定了解,听到魏康走失显然不是意外,陈氏甚至还参与其中,他饶是心里隐约有些预感,仍是忍不住震惊道:“母亲,二弟也是您的亲子!”声音充满难以置信。
似乎知道大势已去,陈氏不愿再压抑隐藏在心底三十多年的恨与痛,她仿佛要将这些年压抑在节度使夫人高贵端庄表象下的情绪全然爆发,让她的痛苦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所有人,她充满恨意的目光一转,看向魏成道:“若不是你当时年岁已大,又不在我身边,我恨不得你也一起走失!”看着魏成那张与魏光雄近乎如出一辙的面庞,脸上越发地厌恶与痛恨,说起话来也更不留情面,“少在这里为魏康不平!我告诉你——”她向魏成恶意一笑,手却直指魏康,一字一顿的切齿道:“比起他,我更厌恶你!”
一声比一声更令人惊心,孔颜和付氏妯娌二人不由倒吸口气,王嬷嬷更是如丧考妣的匍匐大叫:“大小姐!”震惊之余,王嬷嬷将三十多年前对陈氏的称呼唤出也犹不可知。
听到三十多年未听到的称呼,陈氏愣了一愣,目光缓缓移到王嬷嬷的脸上,她神色恍惚,却又目光专注,似乎要在这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到曾经俏婢的模样。
王嬷嬷见陈氏镇定下来,以为陈氏要恢复常态,想到刚才那一声“大小姐”,她当下福灵心至的又叫了一声,“大小姐。”声落见陈氏神色越发缓和下来,她心下大吁了口气,加以知道陈氏最恨当年陈父走后的被逼无奈,她继续安抚道:“大小姐,一切都过去了呀!您是节度使府里的太夫人,大爷和二爷都是孝子,他们不会再让您受委屈的!”
王嬷嬷到底是陈氏身边的老人,在下人中也素来颇有体面,便是此时此境,也不忘从孝之一字上打动魏康兄弟。
陈氏却未察觉相伴自己五十年的忠仆,正为了能得善终对她的两个儿子讨好,她双唇翕动,心里口中唯只念着“太夫人”三字,再看着王嬷嬷那张已年华老去的面庞,脑海中那个鲜衣怒马、是凉州乃至河西最耀眼的明珠终于烟消云散,她不再是三十多年前的陈大小姐了。
没了,陈大小姐没了,所有一切都没了!
那个可恶的男人也在一个多月前没了!
“哈哈!”陈氏陡然站起走到屋中,状若疯狂地仰天大笑,未束的半白长发散在空中。
王嬷嬷冷不丁让陈氏的突然起身趔趄到地上,这才一回神就见陈氏仿若魔怔一般,她惊得失声,“太夫人!”
陈氏似乎闻声止笑,宽大的灰白水袖一甩,气势凌厉地逐一掠过在场众人,然后目光落在魏康和魏成兄弟身上,目光复杂,似怨恨、似厌恶、似愧疚……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神色在眼中闪过。
魏成虽然早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但是多年来只认为陈氏因失责厌弃魏康,而对自己虽不如魏湛那般宠爱,可终归不愿相信如同她刚才说一般,遂此时见陈氏目光怔怔地看向自己,他下意识地将刚才的话当做陈氏的一时之气,仍不由地唤了陈氏一声,“母亲。”
一声“母亲”却将陈氏拉回现实,看着她最厌恶的面孔这样唤自己,她所有的情绪尽相退去,最终只噙着恨意道:“别唤我母亲!若是可能,我宁愿从未生过你们!”
一次又一次的被弃如敝履,魏康沉沉地笑了, “太夫人大可不必再次强调,从十九年前您让王嬷嬷将我遗弃,我便知道了。”
什么!?
魏康竟真是被陈氏遗弃的!?
当一切猜测成真,所有人都大为一震。
王嬷嬷更是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魏康,呢喃自语,“怎么可能……二爷不是才六岁么,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不用陈氏再多说什么,也不用再追究什么,王嬷嬷的一时失语,已然道明一切。
十九年前,是陈氏遗弃了年仅六岁的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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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一更有点晚哈,第二更估计更晚。不过放心,肯定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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