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梭是全然好心,只是不必。祈男心里明白,五姨娘活得才是正道,每日兴兴头头,精神抖擞,不像自己,整日只知混吃等死,不然又能怎么办?她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对这个时代。
“我不会跟姨娘计较,说句对太太大不敬的话,我是姨娘生的,她是我亲娘,自然不会害我,就对我凶些,也是为我好罢了。”祈男知道,自己的心里话就算对玉梭也是不能说的,因此只有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玉梭点了点头,手里针线下得更急了,正要再说,外头有个清亮亮的声音响起:“九妹妹?在屋里么?”
是苏祈缨,二姨娘所出,家里排行老六,
六小姐是也。
说起这六小姐来,也是苏家一能人。二姨娘最是老实不出声的性子,偏生托生出这样一位,肚里全是运筹谋画,最会看人眼色依势行事,嘴上说好,心里百万个不是,又最会随风倒舵、顺水推船的人。
声音刚刚传到,人就已经迈进屋里来了:“九妹妹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出个声儿?”
玉梭早丢下针线,笑着迎上前来,祈男懒洋洋跟在后头,她实在有些懒得周旋,应酬虚词不是她的强项。
“六小姐怎么有空过来?用过午饭了么?”见祈男只咧着嘴笑不开口,玉梭没法子只好打个圆场。
祈缨用一方缨络珍珠碎八宝儿的杨妃色罗帕捂着嘴,笑得遍体打颤:“怎么会没空?我都来得半天了!早听闻五姨娘这里事多人忙,又是给宛妃娘娘的寿义,太太千叮万嘱的要好,我左右屋里闲坐着也是无事,自然要来这里给姨娘打个下手!”
玉梭捅捅祈男,后者眼见自己再不开口就将冷场,只好陪着笑了几声,然后道:“六姐姐真真有心,怎么早来了我竟不知道?”
祈缨愈发笑得花枝乱颤:“听姨娘说了,妹妹寻了一上午的蒿子杆儿,正在屋里好睡,我就没敢进来打扰。后来姨娘过来说话,听说妹妹已经醒了,姐姐我这才过来,看看妹妹。”
祈男讪讪地笑:“姐姐是个有心人,比妹妹我强多了。”
厉害!知道一有事就往五姨娘这里钻营!咦,那方帕子看着眼熟,仿佛早起还在五姨娘手里见过?
祈缨见祈男眼光停留在自己手里,忙放下来道:“妹妹看中这帕子了?原是姨娘才见我替她看着小厮们打点箱笼,太阳底下晒出一头汗来,偏生丫鬟们又不曾带出我的帕子来,这才将她自己用的一方赏了我。妹妹喜欢?给妹妹也是一样。”
说着手便伸了过来,不过,帕子是捏在拳头里,捏得紧紧的。
祈男好笑起来,谁要你的帕子?你即便是面子上过不去,也不必拿得这样牢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
真想看看自己若就手来接,抢不抢得过她?可惜玉梭在背后偷偷拉住自己的衣服,不然祈男还真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