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板着脸沿墙角站住,祈缨哭得气也上不来,没想到厄运有一天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祈男突然站起来,婉约温致,定声静气地向太太道:“太太,今儿外头有不少人呢!外院靠得近,大少爷也定了名单要宴客,此时要打,叫人听了未免对苏家名誉不利,请太太三思!”
说完,祈男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微扬起头来,向太太看去。
太太果然犹豫了。是啊,叫外人听见怎么说?说因为女儿说了自己没钱所以挨打么?自己的面子依旧保不住。
想到这里,太太愈发心里恨着祈缨,却不得不勉强点头:“男儿你说得在理,且先收了下去,记下这笔,明儿再议!”
祈缨死路上回转,心情一时难以形容,眼泪糊了一脸,看看太太,又看看祈男,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难堪,因竟是祈男救了自己。
祈男慢慢坐回椅子上,不看祈缨,反看了丫鬟玉吉一眼,玉吉会意,忙上前来将祈缨扶了:“六小姐!”
祈缨抽泣着半个身子挨在椅子上,被许多人看着受窘,她觉得面子全失,恨不能寻个地洞钻进去。早起特意打扮出来,欲在今日席间争巧夺目的心,瞬间就都灰了下去。
太太板直脸来,正色直视屋里众人:“正好,”她眼只寒光凌厉:“你们都在,我这就明白告诉你们。绣庄上的事不用你们理,你们都是示出阁的小姐,一个个只该学好琴棋书画,并谨记闺训。”
话到这里,太太脸不改色地看了祈男一眼,双方心照不宣。
“绣庄上并不缺钱,”太太说得义正言辞,由不人不信:“我更不要他人资助,苏家再破落,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祈男心里好笑,太太的绣庄跟苏家有什么关系?人是苏家的,可钱却是太太自己的,不信让老爷伸手向太太试试,看太太会不会贡献出自己的私房来?
屋里鸦雀无声,众人皆被太太的声音震住,只有祈缨时不时抽出些许鼻音,也都是极压抑了,躲在帕子后头的。
良久,祈鸾站起来,恭敬面对太太道:“时候不早了,太太消消气,不如先用了早饭,再议他事。”
太太叹息着点头,边叹边道:“其实我做绣庄有什么意思?外头多少闲话,我一般只作听不见。若不为你们几个,”手指一划,将小姐们通划进圈内:“将来出阁时风光些,我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边说太太还边摇头,做出极痛心疾首的表情来:“谁知道不被人体量,倒反伤了自家名誉!若叫老爷知道,必又以为我自为私房,失了大体。所以说,当家是难为的!”
说着潸然泪下,断然一付受尽了委屈,不被人理解的贤妻良母模样。
金珠翠玉少不得赶紧上来劝说,祈鸾也送上拭泪的帕子,祈男更在话里话外安慰对方,女儿会尽力的,银子也会滚滚而来的,太太又何必操虑?将来自有光明钱景。
唯有祈男的话是最贴了太太的心,因此很快太太就收了泪,从正榻上起来说进里间理妆,招手又将祈男叫了进来。
“你可想好了?”太太一边从金珠手里水盆中净面,一面问着祈男:“下一幅要做些什么?”
祈男本来没想到,不过抬头见窗纸上投进几杆凤尾竹疏影,槎桠舒长,幽静清寂,倒好看得紧,随口便道:“园子里竹子多,女儿觉得弄幅竹前疏影倒是不坏。”
太太的手空中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嗯,”半晌开了金口:“这个主意不坏,一向附庸风雅之人最喜竹子,真弄出来,想必有不少人喜欢。”
其实太太对艺术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因此刚才口中附庸风雅四个字,送给她自己倒最合适,不过也因此她才最明白市场需要,因为往往能出到最高价者,一般也就是人云亦云,半懂不懂的人。
祈男将太太糊弄过去,便趁机在里间走来走去,看看摆设,见香几上:左边摆了一枝碎磁古瓶,海梅管子,黑漆方几,瓶内插了十多支五色虞美人;右边摆的是大理石插牌;中间摆了一架大洋自鸣钟,一对钩金玉带围,琉璃罩住。
祈男看那琉璃罩十分漂亮,便伸头过去细看,不想背后被人偷拉了一把,回头去看,原来是玉梭。
“小姐,快看翠玉身上那件芙蓉色鸡心领直身褙子!”玉梭将声音压得小小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