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都觉得,空气中电光闪过,腾起了一阵火花。
来到花厅,前面是一带雕阑,两边五色琉璃云母窗,中间挂一个绛色夹纱盘银线的帘子。早有丫鬟把纱帘吊起在一个点翠银蝴蝶须子上,太太领着众人鱼贯而入。
进得厅来,地下铺着鸭绿绒毯,窗户则是用香楠木板雕出花样来,刻满了细巧花草,摆出来的所有桌凳杌椅尽是紫檀雕花,五彩花锦铺垫。
窗下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花几上,摆着青花添彩梅瓶,里头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
太太进来先将人打量了一番,突然皱起眉头来:“怎么不见四姨娘?不是说已经到了么?”
祈凌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月容忙捧了肚子挪到前面来,陪笑回道:“才过来时我看见老四就出来了,想是在路上耽搁了?”
太太对此话嗤之以鼻,祈凌浑身发起抖来,因见太太的目光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咦,太太请看,” 祈男突然出声:“那瓶里一支牡丹怎么才插进去就败了?”
太太被祈男的话引开了视线,张眼去看,果然一朵牡丹缺了几瓣,蔫头搭脑地,不成个样儿。
“翠玉你快将这花换了,一会客人就来了,看见了成个什么样儿?!”
翠玉只得上来,祈凌趁机溜出花厅外。
锦芳眼尖,看见翠玉身上衣服眼熟,脑子里一转,嘴便要开声,祈男见势不好,马上将手里刚才揪下来的牡丹花瓣丢给玉梭:“替我收拾了!”
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到锦芳身后:“姨娘这衣服是不是走线了?厅里光暗,我带姨娘出去看看!”
锦芳大惊失色:“真的假的?这衣服我才上身还没穿过呢就走了线看来夏裁缝手艺愈发不中用我依我说还是得换了他才行。。。”
一串连珠炮之后,锦芳被祈男拽出了花厅,阳光下这才看出来,哪里走线了?新崭崭,光滑滑的,连个线头也没有。
“你这丫头搞得哪门子鬼?!”锦芳恼怒起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你也看出来了?翠玉身上那件。。。”
祈男忙拉了锦芳的手走到花架子下头,因翠玉正在对面弄花,因此冲锦芳使了个眼色,待其去了后方道:“我没看出什么来,姨娘也最好看不出什么来。今儿太太面前别说错了话,不然大家没有好日子。”
极为难得的,锦芳竟然听进了祈男的话。也许是因祈男最近的变化,也许是看见了刚才祈凌的可怜模样,锦芳将嘴抿紧了,眼神深邃地看着祈男,意思十分明显:忍!
祈男安慰地拍拍锦芳的手,是啊,先忍着,总有出头的一天。
回到厅里,婆子们正在上菜,太太这桌踱到那桌,指指点点,言语间多有不耐:“怎么这件摆在这里来了?田老夫人不喜香菜,她面前别放这凉菜!”
“这肉怎么切成这样?胖师傅是越不越不上心了!”
祈男扫视众人,正撞见祈鸾的眼神,她略思忖片刻,便慢慢走到对方身边。
“二姐姐,”祈男笑道:“今儿也没寻着机会跟你说几句话,这会子看什么呢?”
祈鸾笑着回道:“我才看外头有些乌鸦,自为借上东风可以直上青云了,不想风向一变,到底还是跌落下来,差点折了翅子,丢了性命!”
祈男心里一动,笑容渐渐收了,眼神便如深山中潭水一般清冽幽深,直向祈鸾脸上射去。
太太回头看着祈鸾,心里想起一事来:“今儿季家也来了人,你坐那边倒不方便,”略踌躇片刻之后道:“罢了,跟你姨娘坐一处吧!”
这样说着,太太转头又吩咐金珠:“后楼上搬架屏风下来,中间隔一隔吧!”
祈鸾早红了脸,偏开头去,默默走到了悠茗身边,锦芳斜眼看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才六小姐说什么来着?什么乌鸦,青云什么的?敢情这风向变得还真快,怪不得要折了翅子呢!”
祈鸾的脸瞬间灰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脸色,低头浅笑,温顺娇柔地道:“正好坐在姨娘们中间,也好多亲近诸位些,反正到哪里都是伺候太太们,没什么所谓。”
锦芳脸上的笑瞬间冻结,嘴里哼了一声,偏头走了开去。
太太便也笑了:“好丫头,不怪我偏疼了你。”
祈鸾回视一笑,口中自自然然地道:“太太说拿一架好?依我看,十二扇的太多,为我一人,隔得大家不亲香了也不好,不如只拿那架四扇泥金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