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喜,脚下便走得急起来。
这一急便坏了事,只听得细微的嘶啦一声,祈男突然觉得行动受限,回头看时,完蛋了,裙子被勾进了假山石缝里。
玉梭也急起来,忙弯腰蹲下来看,口中不觉抱怨道:“哎呀这可怎么好?!可惜这纱质太幼,勾出一条丝儿来就能化出一片,若叫太太看见了,又有话说!”
祈男细细看那被勾进去的地方,似乎并没有破,只是夹进去一条,于是她试着向外轻轻拉了拉,没想到勾得挺牢,拉了一回,竟纹丝不动。
玉梭愈发担心起来:“小姐别拉!”她忙去捂住祈男的手:“才说了这纱嫩得很,万一真破了就糟了!这会子回去换只怕也迟了,再说若被姨娘看见,小姐又要抱怨耳根不得清静了!”
祈男看看裙子,又看看玉梭,不觉泄了气:“那可怎么好?这缝儿这么细小,手指都伸不进去,头上的簪子又不中用,怕坏了丝,咱们难不成就在这耗下去?太太那里也一样要误事的!”
玉梭不免心急如焚起来,若她回去再取一条裙子来换,又怕祈男这里等着叫人看见,若不取了新的来换,这条被勾住的只怕又不能见人,尤其是太太,并诸位小姐们。
晚间姨娘小姐们都要去太太屋里!一想到这句话,玉梭和祈男不觉对视一眼,心里皆灰了大半。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忽然祈男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笑语:“妹妹这是怎么了?”
祈男大惊,因她明明听出来,说话人是个男子,可莫名其妙地,怎么叫自己作妹妹?
难不成是大哥或三哥?
祈男心里着慌,抬头忙张望,对方只露出一张脸,笑得好像四万一样,冲着自己微微点头。
咦?这脸好像跟自己不一样?跟太太也长得不太像,祈男慌张之下,忙低头又去看玉梭,后者早已经躬身行礼,口中却是道:“公子好!”
不是自家人!祈男立刻变了脸色,不再看头上那人,偏来头去,只可惜身子挺不直,只得半弯着腰,以免将裙子扯坏了。
祈男心里不觉想道,这苏家门户也把得太不牢靠了,怎么总有外人闯进来?
按说古代内宅不是除了奴才外,不许外姓男子进入的吗?可祈男算算,这一天下来都见俩了!
再说谁是你妹?上来就攀亲戚,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梭心里愈发着急,小姐的裙子问题还没解决呢,倒又出一了事!这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熟,只是再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慢慢地,那人从假山上踱了下来,一身花哨的水蓝底子鸭卵青蟹壳青二色刺绣镶领桃红底子暗八仙纹样彩绣交领直身,腰间系着大红的宫绦,上头还摇晃着一只浅青绿穗子玉佩。
祈男只是低着头,不看对方的脸,不想倒被那只玉佩晃花了眼。
您这是要去唱戏?打扮得跟潘安似的。
“怎么妹妹不认识我了?”那人声音也跟身上衣衫一样,轻浮流荡,说出口的话便如风中轻烟,还没传进耳朵里就散了身骨,轻飘飘的。
祈男依旧不答,心想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套什么近乎你!
玉梭倒是将这人细细打量了好一番,突然心头一亮,猛地从背后拉了拉祈男,口中极细极小声地道:“这是小姐的表哥呀!赵家的大公子!小姐怎么忘了?!”
哦?是我表哥?
祈男自然不会知道,她穿到这里来才不过半年,见也没见过这位表哥,能认出来才怪!
“原来是表哥,” 受了玉梭的提醒,祈男勉强脸上浮出一笑,只是依旧不肯抬头,低低地道:“表哥也在这里?”
园子里这么大你别处不去,偏偏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此人正是赵昆,赵夫人嫡嫡亲的长子,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昆少爷。
“因念苏家牡丹园景甚是有名,趁着日头正好,我便有意过来赏玩,不想没看到娇花,倒先看见妹妹了!”昆少爷嘻嘻笑着答道,一双眼睛只盯在祈男身上,骨溜溜地转个不定。
祈男十分讨厌这样的目光,让她想起前世加班,晚间路过夜店,门口聚集的人群里,便常有这样的眼神,不怀好意,上下刮索着面前女人的身形样貌。
昆少爷只当祈男是害羞而已,依旧笑嘻嘻地看着祈男,并不理会她不想搭理自己,反又貌似关切地开口道:“看妹妹总是这样半蹲着,莫不裙子被勾住了?”
要死要死!这人眼睛里是长钩子的?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窘态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