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梭身子绷得直直的,僵硬地点了下头。
“好,既然能走,你且将身子向外挪挪。”因玉梭靠外,她不移开祈男就想出来也是有心无力。
玉梭依旧十分僵硬,螃蟹似和向外横行了二步。
说时迟那时快,玉梭才移开,祈男纤腰一扭,人已经到了柜架外头。
“你在这里别动,别乱出声音来,我且看看楼下去,若人走了,咱们就出去,你听我信号!”
玉梭此时只知点头,木讷僵硬得可比埃及古尸。
祈男蹑足走到楼梯前,先听了半日,没有动静,随后探出头去看了看,底下平平静静,跟自己刚才上来时一样,就连正榻上的细灰也一丝儿不少,一毫儿不乱,若不是自己亲耳听见,断不会相信刚才有人在楼下出现。
玉梭此时突然想起,小姐说等信号再行动,可信号是什么,小姐没说呀?
正恍惚困惑,却听得耳边传一声:“噼!噼噼噼!”
声音极小,亦极怪异。
这就是信号不成?玉梭来不及多想,陡然从僵硬转化到屁滚尿流模式,瞬间窜到了祈男身后。
祈男被她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还没给信号呢,怎么这人 就来了?
不过也罢,反正此时楼下无人,三十六计,跑路为上!
二人一溜烟冲下楼下,只听得一阵不受控制的脚步杂沓声后,二人来到了楼下门口。
大门依旧合闭得很好,祈男向内拉了拉,又向外推了推,纹丝不动。
玉梭牙齿在嘴里打架:“小姐,小,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别再耗下去了,太太发现事小,若刚才那起人又回来呢?也不知是些什么人,若知道咱们听见他们的秘密,那岂不是。。。”
祈男回头,竖起食指按于唇间,示意其收声,玉梭顿时将话噎了回去,又换回了僵硬模式。
祈男亦不出声,只仔细将屋里四处观察了起来。地上没有脚印,因青石砖上一点浮尘也没有,这就显得奇怪了。家具上都是灰,为什么地上这么干净?
若不是怕人发现行踪,何必特意将地上打扫干净?
看起来,宋玦利用此地已有一段时间,且心思缜密,非面上所视之含混。
几扇窗户都关得很好,祈男轻轻上前查看,窗户纸十分完整,除了自己留下的一个洞眼,别无他漏。
门窗皆密,他们又是从何处入内?
祈男正要再看,玉梭已实无法再忍耐下去,僵硬模式瞬间再切换成筛糠,浑身打起抖来:“小姐,走不走走不走?!”
祈男听外头戏台上的声音,似乎又比刚才小了许多,知道大戏唱完,现在换成小驱子们清唱,再下去只怕就要偃旗息鼓,自己不走也不行了。
于是打开窗户,祈男先出,然后是玉梭,连拖带拉,好容易被祈男拽了出来。
二人不敢耽搁,出来后便拔腿向近水轩奔去。
随即,楠木小楼前一棵高耸入云的松树后,无声无息地绕出二个人来。
身量高些的便是宋玦,另一位则是蒙着面的青衣男子。
“奴才刚才无意间踩着了地上干枝,本以为酿出大祸,没想到竟混了过去。”青行衣男子擦了把头上冷汗。
宋玦轻轻一笑,笑容清雅如身后松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儿可得有趣,偏生又在这里遇见此位小姐。”
青衣男子不明这话何解,按说这二人听见了自己的秘密,依自己对大爷的了解,是留这二人不得的,就算眼前不便计较,到底也会吩咐自己,留神留心,定要除之后快才是。
可大爷不怒,反笑?还笑得如此风轻云淡?
“大爷,这事只怕不妙,要不要奴才。。。”青衣男子有意提醒,生怕宋玦一时糊涂,又或因对方是小姐丫鬟而心软。
宋玦抬起一只手来,音色琅琅,有铿然之声:“此事我来处理,你只管照我刚才吩咐去做!端午将至,江宁织造府今年进贡的织品,明儿将过杭州水路,今晚怕就歇在城外码头。其中领头那艘快船上,进京的布政司手中握有进上的密信,你务必将此信取了来!不得有误!”
青衣男子依言应声,转瞬之间便消失在松柏林之后。
宋玦矗立原地,面无表情,一双幽黑瞳仁里,映出远方,已渐消失的俏丽身影。沉默的呼吸良久,轻浅而又无限沉重,身边松涛阵阵,愈发印衬得他身前体后一片华丽喧嚣,可他的脸色,却是那么的苍白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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