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太太跟老爷说了些什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
翠玉正因祈男点了玳瑁做陪房丫头,心里有些不自在,见问,便阴阳怪气地道:“姐姐手眼通天,这点子小事还要问我?我通不知道,但有本事,也不在这里了!”说完就甩手上了石阶。
玳瑁心里隐隐不安,可又不好因这点子小事去寻祈男说话,因此也只有丢下不提。
次日便是中秋。依例,每届中秋,府第朱门皆以月饼果品相馈赠,这天也不例外,早早苏家便与城中各大宅门交换了新鲜瓜果,并自家特制的各色果馅月饼。
到晚月华初升,银盘高悬时,二太太便吩咐丫鬟捧出各色果实,来于庭以供月,并祀以毛豆、鸡冠花。
彼时菊绽东篱,寒雁南飞,皓魄当空,彩云初散,家中传杯洗盏,儿女喧哗,若打眼粗看去,也真是所谓佳节了。
不过因有谚曰:“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因此供月时二老爷便袖着手从旁观看,并不叩拜。
只见翠玉放毕香桌儿,姨娘们先都侧立于旁,少顷,太太整衣出房,向天井内满炉炷了香,望空深深礼拜,姨娘们也就纷纷跟上,口中各自念念有词。
过后就是小姐们。祈男在祈缨身边,有样学样地也拜了一回。
过后便于太太正堂中设下家宴,因是中秋,便取团圆之意,大家团团坐了一桌,挤挤挨挨,姨娘们则不算在内,从旁另坐了一桌。
“只可惜老太太不肯来,”太太笑对老爷道:“不然今日可算一家子团圆了。”
二老爷呷了口酒,并不就此做出任何回应。
太太知趣收口,于是众人吃喝。老爷便问祈男几句,箱笼收拾得如何?可还缺些什么不缺?
祈男忙起身恭敬回了:“多谢老爷关念,并无一物缺漏,都交出去打包了。“
二老爷点头微笑:“后天大早便预备起身,既无缺漏,明天便好好歇息一日,到得那日,不可迟了误时。”
祈男忙说知道,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心中不由暗忖了下,脸上陪笑,有意无意间,媚妍婉妙地加了一句:“姨娘的箱笼也差不多完了,只是她比我细致些,还有几只不曾完全收好,明儿再交出去,想必也不会误了吧?”
说完便注意观察老爷的表情。
二老爷脸上只是一付平常模样,纹丝不动,眼皮也不曾抖动一下地道:“知道了,让你姨娘快些预备就是。”
祈男心里松了口气,忙躬身谦逊地道:“知道了,请老爷放心,必误不了事。”
太太偏了脸冷笑,不说话,也不接祈男有些疑惑,并有些鄙夷的目光。
太太在耍什么花招?祈男心头不解,却也不明其意。
一顿饭闷闷吃了一半,突然门外有人来回:“回老爷太太的话,宋府别院来人!”
祈男心里抽了一下,不知怎么的,直觉令她背后生出一股彻骨冰凉的寒意,顿时眼光就向底下那桌的锦芳看去。
锦芳不知怎么的,本是好端端坐着的,手里牙箸却陡然捏不住了,只听得咣当一声,牙箸落于桌面,打翻了青花瓷盘,盘子滚去下去,哗啦啦便碎了一地。
太太顾不得这里,忙起身道:“请来人进来,偏房里坐坐!”
老爷也就沉了脸,丢下一堂人,背手疾步走出门去。太太忙不迭地也跟了上去,不忘吩咐这里:“不许乱行乱动!”说着话便看齐妈妈,后者会意,也跟了过去。
祈男心里突突乱跳,恨不能长了双翼飞过去偏房,只恨不能。
其实也不过等了半柱香时间,可太太再回房来时,祈男已等到心焦,简直觉得过了一世那样长不可待。
“宋夫人病了,还不轻,这里又没个相识的,家里太医看过竟查不出所以然来,怕是要耽搁进京之事。”太太进门来便是一脸的忧心忡忡,手里绞着一方罗帕,烦躁不安地对众人道:“老爷这就要出去替宋夫人寻些门路,你们也各自散了吧!对了九丫头,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少爷们闻言倒是暗中兴高采烈,正好趁机出去寻花问柳,小姐们则各怀鬼胎,除祈缨外,个个心里幸灾乐祸,恨不能巴望横出一祸事,祈男这门亲就此黄了才好。
可越是如此,祈男越是将头扬得高高的,灯光下,那一袭剪影清冷如月,傲然凌立。
锦芳磨蹭着不想离开,可齐妈妈先就瞪了她一眼:“都出去,没听见太太的话?!”RS